痴傻縣太爺(十七)陰魂不散的兄長(2 / 2)

他已探出頭去,許亦涵也不好再躲,干脆攜著項寧下了轎子。雀兒橫眉冷對,萬般嫌惡地指著不遠處醉得東倒西歪的許籍,言辭中有著顯而易見的憎惡:「他突然沖到路中,可不把轎子逼停了嗎?又是夫人的兄長,小的們也不好自作主張驅趕。」

許亦涵蹙起秀眉,只見許籍兩手扶著地支撐著身體,腿肚子都在打顫,幾乎站不起來,上身更是軟成一灘泥,連那腦袋也似裝的一個木偶上去,懸在那里東倒西歪,簡直不成個人形。數月未見,他看起來倒是狼狽,雙眼浮腫,下巴上胡子拉碴,整個人看起來虛得厲害。

他見了許亦涵,盯了好半晌,好像才剛認出來,口中便譏諷起來:「我說這縣官轎子里坐的是誰,原來是個寡婦。」

「你胡說八道什么呢!」雀兒年紀輕,立刻就沖了上去,但也不敢光天化日下對一個醉漢動手。圍觀百姓越聚越多,許籍好像很喜歡被這樣聚焦,他一面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耍起無賴,指著許亦涵罵道:「沒良心的雜種,見錢眼開,連自家爹娘兄弟都不幫襯,我……我被你害得丟了差事,看到我落魄你就滿意了?爹娘生養你還不如喂一條狗!我說怎么不肯改嫁呢,原來是圖謀秦本綱那個短命鬼的財產,還、還搭上了縣太爺哈哈哈……一個傻子!這傻子可好糊弄吧,縣衙里的好處可是都給你得了?看這傻子油頭粉面的,雖然傻了點,夜里可還勝過你的角先生?」

他越說越難聽,便將這幾樁事反反復復地念著,換著花樣辱罵許亦涵和項寧,周遭有認得他們的,有些個不知內情的,便也指點起許亦涵來,揣測著這個與父母兄弟斷絕關系的寡婦,為著什么圖謀接近縣太爺,又或者連縣太爺盡被她操控了。這些閑言碎語說得多了,每人再添油加醋,便愈發走了樣。非但雀兒忍不住怒斥了幾句,連許亦涵心中也竄起火來。

雀兒欲與許籍辯駁,奈何對方是個醉漢,終究無用,又欲與圍觀者解釋,但語氣稍重些旁人就道「秦家仗勢欺人」,或說「秦家把持了縣太爺,對我等草民耍威風」,諸如此類,令雀兒肝火大動,百般無可奈何。

許亦涵怒極反笑,冷冷道:「雀兒,你與他爭辯個什么。這等人,平日里就能做出賣妹子交換前程的事,何況醉了,說出什么來都不稀奇。叫人拖走,妨礙街道通行,扭送到縣衙問個小罪都不為過。我早說過與許家恩斷義絕,如今孑然一身,可沒有什么兄長,從此以後莫將他與我牽扯。你們見了,無需給我什么臉面,我的臉面和他許家的臉面,沒有半分瓜葛。」

雀兒喜滋滋地應了,許亦涵正要與項寧回轎,那許籍見雀兒與幾個小廝似要來抓他,先前罵了半日似清醒了些,此刻竟陡然生出一股氣力從地上蹬起。那邊許亦涵才剛轉身,項寧還扭過頭想多看兩眼,許籍便猛地沖向許亦涵,口中罵道:「我替爹娘管教你個不孝的東西!」

許亦涵背對著他,面向轎子。許籍揚著手便不管不顧地沖撞過來,氣勢洶洶,雙瞳泛著紅,也不知就酒意,還是怒氣,圍觀者皆是大驚,雀兒猛地抬頭,瞧見了這番凶險,叫道:「夫人小心!」

許亦涵下意識回過頭,便見那張臉凶神惡煞的臉愈發放大了,來不及做出反應,突然被項寧伸出一只手來攬住了腰,身子向他一靠,還未醒過神,雙腳突然離了地,身子輕飄飄地懸空,一陣目眩後,才驚覺自己倚在項寧懷中,兩人不知如何站在了轎頂上。

許亦涵驚詫地看向項寧:「你怎么……」

項寧此刻滿面迷惘之色,懵懂地抱著她立在轎上,似乎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許籍撲了個空,渾身氣力無處發泄,又有些醉態,狠狠被絆了一跤,一頭栽在轎子口,沉重的身體震得整個轎子大力一晃,上頭心神震盪的兩人一時不察,便在轎頂上失了平衡摔下來。

「夫人、大人!」雀兒猛睜雙瞳大叫一聲。

「啊——」圍觀百姓也都發出了驚呼。

許亦涵眼前景物翻轉,腦中短暫的空白後,一股巨力從後背傳來,渾身一震,卻發覺自己正倒在項寧懷中將他壓在身下。

「啊!」項寧驚叫一聲,後背與臀重重撞在堅硬的地面上,細小的摩擦更是刮破了衣衫,後腦更是大力磕在石板上,腦中霎時蒙上一層黑,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捏著許亦涵纖細腰肢的手,接著便昏死過去。

「項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