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十四)洞中深入……(1 / 2)

蠟燭躍動的光被溶洞里不知從那吹來的風搖曳著,許亦涵跟著竹欽,鑽進只容一人通過的窄洞。腳下是凹凸不平的光滑石面,有的窪洞里積蓄著清冷的水,滴答的聲響偶然在耳畔響起,濺在身上或恰好鑽入衣領後,驚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為了不遮擋她的視線,竹欽的身體都是透明的,他像一片只有人形的霧氣,在前方穩穩當當地為她引路,只有端著蠟燭的手維持著半實體的狀態。這感覺很微妙,分明看到他,卻又能穿透他的身體。

兩人順著狹窄曲折的石洞小道,高一腳低一腳,走了約莫半小時,說話的聲音在干凈清澈的空氣里飄盪,還能感覺到被光滑石壁反射的回音,大自然的創造力鬼斧神工,遠非人類所可想象。

微涼的溫度恰到好處,讓人倍感舒適,許亦涵興致被提起,心情大好,問:「這里面到底有多大?」

「比科研所還大。」竹欽道,「這不是很好計算,天然形成的溶洞互相連通,有的長有的短,有的是死路。」

「我們現在走的這條呢?」

竹欽回眸一笑,他的臉在燭光映照中,顯得十分溫暖:「跟著我走就是了。」

一前一後,兩人靠得極近,他不時伸出手,攙扶著許亦涵踏在突然下陷斷裂的濕滑石板上,說是石板,其實大概是一根小石柱的圓滑頂端,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足跌倒。

「關於這溶洞有個傳說。」竹欽也不賣關子,直接說起書來,「據說千年前,這附近有好幾個村落,有一個姑娘雖然也和其他的村女一樣做農活,但就是怎么也曬不黑,膚白貌美,一雙手又白又嫩,十分靈巧,於是就有了個美名,叫『白西施』。」

「那兩年大旱,一滴雨也沒下,好些河流、湖泊都干了。有一年七月十五白西施祈福回家,看到路邊盤著一條像蛇一樣的活物,通體純白,但是受了重傷,幾乎被血染成了紅色。姑娘心地善良,就把它帶回家,找人救治。村民都說不可救蛇,她只得再三保證,等它沒了性命之憂,就放它走得遠遠的。那蛇好了以後,卻賴著姑娘不肯走了,它不吃東西也不喝水,性情暴躁但從不傷人,白西施送了好幾次,最遠的時候翻了兩座山,但每次剛到家,就會發現它又跟著回來了。白西施無可奈何,村民看了,也不再逼她,又看出她其實很舍不得它,干脆默認讓它留下了。」

竹欽說著,一支蠟燭將要燃到盡頭,他站定了,就在附近一個凹洞里,摸索出一個塑料袋,從里頭取出根什么東西,湊到火焰上點燃後,許亦涵才發現那是一根木棍,頂端纏著很多圈塑料袋,不知道用什么,層疊固定,里面應該還有油,燒起來火勢極大,騰地一下照得兩人渾身上下清清楚楚,還暖烘烘的。看來這家伙還真在這里游盪了不少時日。

竹欽得意地沖她挑挑眉以求誇贊,許亦涵卻催著他繼續講故事。

「後來就是很俗的故事啊,小白蛇長得越來越不像蛇了,身上有金色的紋路,頭本來就不像蛇那么簡單,現在又長出了角,還有四只爪子……你懂的,就是龍。」竹欽的故事講得很爛,但聲音卻很悅耳,他略頓住想了想,接著道,「後來龍長大了,這時候村子里已經連續七年不見雨,農田荒廢,死了很多人,包括白西施的父母和兄長,村里剩下能走的也走了,只有白西施,好像跟龍天天在一起,漸漸地用不著吃飯喝水,所以依舊楚楚動人。她舍不得離開家鄉,所以一直留在這里。直到那年又到七月十五,突然風雲驟變,整個世界陰雲密布,電閃雷鳴,白西施以為要下雨了,高興地跑出去,卻看到天邊有一朵雲正朝她家落下來,上面站滿了蝦兵蟹將,為首的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開口說話,喊了一聲『孽畜』,那條被養在家的金龍突然飛了出去。」

原來金龍正是龍王的第九子,因為性情頑劣,損毀布雨神器,被罰到人間受難,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犯下的罪孽給人民帶來多么深重的災難。龍子劫數一滿,用七年的功德修復神器,為人間降下大雨,此後年年風調雨順,遠走的游子也都紛紛回歸,被荒廢的農田很快就重新耕作,這一帶迅速恢復了生機。

「那和這個溶洞有什么關系?」說話間,許亦涵驚奇地發現,峰回路轉,眼前驀地豁然開朗,竟又是到了一處極為開闊的空間,火光照不到的地方不知有多大,但聽回聲,至少也有上千平米。他們此刻站立的地方,像是一條向下的石階,右側倚靠著十來米高的石壁,左側像天然形成一圈扶手,再外便是數米深。從頭頂懸下的石柱高低錯落,腳下的窪洞更不規則,大大小小互相交集。許亦涵分心查看了一下,沿著石階大概能走到下方被黑暗和清冽寒氣籠罩的「廣場」上去,不知下方是怎樣的奇景,只是路難行。

「可想而知,其實龍子已經愛上了白西施,舍不得離開她回到龍宮去。但白西施明白,是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家人,雖然不願意恨他怪他,但也忍受不了內心的煎熬與自責,發誓與他永不相見。龍子心都快碎了,也知道自己動了情不能再成仙,於是他自請除去仙籍,盤踞在這座山中,每天看著心愛的姑娘。白西施知道他在山上,想見卻不能違背誓言,於是每每在山的另一側流淚,日久天長,眼淚侵蝕著山石,於是就有了這個溶洞。她哭得太多,連皮膚也從白色變得透明,死去後竟然就化成了水,流淌在洞中,連屍骨也沒有。龍子悲從中來,天生的法力失控,鑽入洞中盤旋尋覓,從此再也沒出來。所以有人說,在這里面能聽到龍的哀鳴。」

竹欽話音落地,一人一鬼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停止動作,開始側耳傾聽洞內的聲響。

「我只聽到水聲。」許亦涵以一貫的嚴謹作出判定,引來竹欽一聲嗤笑:「傳說而已,你還真指望有龍的聲音?」

他抬手將火把伸向扶手側面,火光一動,點燃了什么,很快,一條火龍飛快地竄出,順著石階向下迅猛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