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油腔滑調,平時就很會哄西塔,方勛見他來接替照管安撫她的職責,便起身到許亦涵身旁,低聲耳語一句。兩人各自拿著武器走到門口,方勛道:「我們出去看看,你照顧好西塔,一有情況馬上叫我們。」
說是「出去看看」,就也在一牆之隔處,兩人一前一後,象征性地巡視了一會,腳步漸漸停了。
許亦涵靠著牆,靜靜凝視著眼前這個腳步沉重的男人。他的背影看起來很孤寂,月光灑在他寬厚的肩上,照著他的側臉,明暗交替中,五官的輪廓更被凸顯地立體深刻。
說實話,許亦涵對他很有好感。
逃亡求存的路上,什么樣的丑態都見過,為了一線生機,人性中的惡暴露無遺。偏偏他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他被推選為團隊實際意義上的領導,是由於超高的綜合素質,無論是戰斗、生存、信息獲取和利用……至少都不在許亦涵之下,那么他的來歷就太神秘了,這樣的人才竟然沒有被征調到聯邦內部特殊機構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他也始終沒有說出自己的來歷,不能不引發同伴的諸多揣測,許亦涵也一直在猜,但始終沒有結果。
而且在相處過程中,許亦涵也發現,他對人性的困惑、對人的情緒的理解,連普通人都不如。這種形而上的飄渺感覺,是她以接觸過太多不同人的經驗捕捉到的。
此刻,她就這樣坦盪地審視著他,表情較平時更為柔和,眼底的疏離和戒備稍稍放下。月光的清輝同樣籠罩在她身上,方勛的視線對上她的臉,那些沒有表現出來的憂心忡忡,似乎也漸漸卸下了一些。
「你很害怕?」許亦涵壓低聲音,試探著問道。
方勛灰色的眼瞳里似乎縈繞出迷惘的神色,柔軟的黑發在額上被風拂動,剛毅的面龐上表情極少,許亦涵卻能捕捉到那其中微妙的彷徨。
許亦涵一針見血:「比起自己的安危,你好像更在意別人的生死。」
她頓了一下,又直截了當地問:「為什么?」
那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漸漸漾開漣漪,他喃喃自語著:「人的情感和思想……太復雜了,我總是不知道怎樣才是對別人最好的選擇。」
許亦涵心中一動,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你太仁慈了。」話出口時,她換了一種說法,「這樣只會害死你自己,救不了別人。」
方勛兀自握緊了手中的金屬管,狠狠擰著眉。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牢牢盯著對方的眼睛。
打破緘默的這句話,出乎許亦涵的意料:「我能不能抱抱你?像朋友那樣。」
「……」愕然的神色在她臉上一晃而過,明知道不能和任何人在情感上過於親密,但此時此刻,竟似乎並不想拒絕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