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1 / 2)

吳嬸尷尬的杵在原地,看看嚴柏,嚴柏一抬下巴,「你們先上去。」

話落的同時,砰一聲響,黑色遙控器砸在嚴柏腳邊,電池連帶蓋子摔飛了起來,吳嬸身子一抖,帶著何笙快速上樓,頗有些落荒而逃的姿勢。

嚴柏迎著對方憤怒的視線,俯身撿起遙控器並將電池重新裝好,走過去放到茶幾上,邊道:「何笙是袁總下令帶過來的,我也沒辦法。」

少年一伸修長筆直的腿,索性直接將茶幾踹翻了,冷眼瞪著嚴柏,指著門口一字一頓道:「帶著那東西給我滾。」

嚴柏不為所動,神色坦然的和他對視,「若對這安排不滿你可以和你父親提意見,跟我說沒用,你知道,我也不過是個打工的。」

說完也轉身上樓,二樓轉彎走到底便是何笙的房間,吳嬸正將她的衣服整理著放進衣櫃,小孩拽著剛才的那條手帕垂頭坐悶不吭聲的坐椅子上。

嚴柏走過去將一張寫著手機號的便簽交給她,「有事就打這電話,再不然和吳嬸說也行。」

何笙接過來,點頭。

這時樓下傳來凌亂的東西碰撞砸碎的聲響,嚴柏皺了皺眉,囑咐道:「剛才看見的那個人你平時盡量離他遠點,別去招惹他,明白嗎?不然吃虧的是自己。」

何笙又點了點頭。

「行,那我先走了。」

何笙這才抬了頭,眼中是明顯的慌亂,害怕的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這個地方只有嚴柏是她認識的,好比汪洋中的一塊浮木給了她絕對的安全感,如果這人也走,她要怎么辦?陌生的吳嬸,暴力的少年,完全不熟悉的環境,她要怎么生存?

嚴柏理解她的心情,也同情她的遭遇,但再不忍心他也不可能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袁崇陽正等著他回公司處理事務。

拉開何笙的手,他道:「很多東西都是需要適應的,過了這個階段什么都能好起來,雖然這話對於現在的你來說還過於深奧,但理在這,我希望你能懂。」

何笙確實沒怎么聽懂,其實說簡單點眼前這人就是執意要走且她又要被丟下而已,她沉默著垂下頭便也沒再有任何挽回的舉動,一天一夜下來她已經嘗試著做了太多祈求的卑微姿態,沒有用的,連曾經自認為最親的家人都能毫不留情的把她扔了,又何況是這個初認識的外人。

她只有十二歲,但已經早熟的知道絕望,知道很多東西不是自己的,做再多努力依舊不會是自己的,她要有這個覺悟,尤其是在這個陌生的沒有任何生存能力的地方。

嚴柏和吳嬸交代了幾句便走了,吳嬸將衣服整理完才走到何笙面前,和善的笑道:「走,小姑娘,先去洗個澡,換個地方就要穿新衣服,討個好兆頭。」

何笙一身灰撲撲的,臟的不像話,吳嬸也不好說真話打擊孩子,只能拐著彎的叫人去拾掇。

何笙乖巧的跟著吳嬸去了房間附帶的衛生間,精裝的內里,那一瓷一磚都讓何笙有種手腳沒地方放的慌張感,看著各種從沒見過的洗浴用具,她快速的眨著眼,磕磕絆絆的小聲道:「吳嬸,臉盆。」

吳嬸將她無措的神色盡收眼底,她笑道:「沒事,咱不用臉盆,來,吳嬸教你這些怎么用。」

手把手將各種器具和洗浴用品教了一遍,又讓何笙自個操作一輪,一切順當後吳嬸道:「只要別忘就成,以後要記不清了就說,我再教你一遍。」

何笙看著自己手中的泡沫,「謝謝吳嬸。」

吳嬸捏了捏她的臉,對於她的乖巧禮貌說不好是同情還是欣慰的嘆了口氣,淡道:「沒事。」

吳嬸很快去了樓下,偌大的衛生間里頓時剩了何笙一個,她脫了衣服在溫水的沖刷下開始洗澡,因為不習慣淋浴被嗆了好幾口水,她撐著牆壁開始咳嗽,瘦弱到骨骼分明的身軀劇烈抖動著,直到最後咳出眼淚,水一刷又瞬間沖掉,鼻翼顫了顫,但很快又停下,抽著鼻子擰毛巾開始擦身體,除了眼底染紅,剛才的哭泣仿佛只是錯覺。

何笙十二年來第一次穿上了新衣服,粉色帶花好像公主一樣的衣服,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稍稍咧了嘴,笑容還沒擴展開下一秒又收斂下來,她往前走幾步,謹小慎微生怕碰壞碰臟了邊角,漂亮是漂亮,穿在不對稱的人身上就是太累人。

吳嬸上來見了她直誇耀著說好看,還好心的給她挽起常年亂糟糟的頭發,不是頂好看的臉至少看著也稍微干凈些。

「成了。」吳嬸拉著何笙在面前轉了圈,「這樣就清爽了,走,咱下樓吃飯。」

去了廚房,雕花的小圓桌上已經放了精細的飯菜,撲鼻的香味讓何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剛才暴怒的少年正坐在那慢條斯理的用飯,有些人生來便是被上蒼眷顧的,一個夾菜的動作,一個吞咽的舉動,都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優雅尊貴。

何笙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吃飯都能吃的這么漂亮,她低了低頭,原本飢餓的肚子好像也沒那么餓了,在吳嬸的推動下被動的坐到少年對面。

那個男孩抬起漂亮的眼簾帶著顯見的輕蔑掃視她,「誰准你坐這的?滾下去。」

何笙一愣,連忙起了身,吳嬸譴責的看了那男孩一眼,「袁植,別欺負何笙。」又把人重新按到位置上,給她盛了飯,笑道:「吃吧,我也不知道你愛吃什么就隨便做了些。」

「謝謝!」何笙捧住碗,看著里面顆顆飽滿分明的白米飯,又加了句:「挺好的。」

對面嗤笑了聲,吊著眉,「你能說說什么是不好的嗎?」他拿筷子指了指桌面,「看看,美味佳餚,你張這么大見過幾次?」

下一秒他突然用力將筷子擲了過來,跳躍了幾下,一只掉到地上,一只撞了下何笙的臉也落了地。

筷子上有菜汁,何笙的臉和今天剛才的裙子就這么臟了,她震愣過後用手指輕輕搓著裙擺,但沒用。

少年冷眼看著,這時長腿一邁起了身,淡聲道:「不吃了,真是倒胃口。」說完徑自出了廚房。

「袁植!」吳嬸吼了聲,沖著他的背影,「跑哪去?」

「呼吸新鮮空氣,懶得看礙眼的東西。」聲音已經飄遠。

吳嬸皺眉瞪了那個方向一會,轉向自顧發呆擦著裙子的何笙,嘆了口氣道:「何笙,別生袁植的氣,他本性不壞。」

隨後拿了毛巾過來給她擦了擦臉,「吃飯吧,別管他。」

何笙聽話的重新捧了碗機械的往嘴里扒飯,吳嬸笑了笑,轉身去收拾別處了,飯是香的,菜是美味的,何笙吃的哽在了喉頭差點吐出來,眼眶熱了一瞬,又恢復平靜。

吃了飯趁吳嬸沒注意的檔口自己去水槽,把碗洗了,一只碗一雙筷子端端正正的擺在櫥櫃上,吳嬸走進來看見愣了下,「洗了?下次放著就行,我會收拾。」

何笙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沒事,習慣了。」

吳嬸把碗放進櫥櫃里,低頭看何笙,稚嫩的雙手和同齡孩子比粗糙很多,還有一些細小的傷口。

她道:「在家里的時候是不是常常干活?」

「嗯。」何笙應著,「我會干好多活,吳嬸,以後我都幫你。」

聽話點,乖巧點,多干些活以後可能就不會再被送走了,她這樣想著。

吳嬸拍拍她的頭,「好孩子。」

之後幫著吳嬸收拾完屋子拖完地何笙回了房,這是她在這個城市要度過的第一夜,往後還有無數個這樣的夜晚等著她。

寬大的床鋪,柔軟的仿佛雲絮一般的棉被,這是何笙連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但這一晚她睡得並不好,到凌晨勉強睡過去,沒多久又被噩夢驚醒,夢里錢召娣舉著菜刀在後面追她,罵她狼心狗肺,何笙不停跑,跑了很久掉進一個大坑,然後醒了。

薄紗窗外的天還沒亮透,只泛著淡淡的灰藍,何笙再也睡不著,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底下陌生的一景一物,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拿著昨天換下的衣物去了樓下,這里的室外沒水井,但有一個水龍頭柱子,何笙端著廚房找來的水盆就著清水洗衣服。

吳嬸聽見聲音走出來,看見蹲院子外的何笙驚訝的微微張了嘴,走到她身邊,「起這么早,怎么自己洗衣服?放著吧,到時我給你洗。」

何笙活了十二個年頭,這個時間段於她的一生而言短的微不足道,但自她有記憶開始衣服向來都是自己洗,那個小山里這是最正常不過的。

濕漉漉的手指捏著滴水的衣領,仰頭望著她,何笙小聲道:「沒關系,以前我也都自己洗。」

小孩的緊張局促感還很明顯,吳嬸便也沒再說什么,望了眼盆中依舊清澈的水,回身去屋里拿了洗衣液出來,教了一遍何笙怎么用後笑道:「等會洗完了再用洗衣機甩干,等天冷了,就不用自己洗了都可以扔洗衣機就行。」

何笙點頭,「麻煩吳嬸了。」

「沒事,以後這就是你的家,別太生分,有事就說知道嗎?」

何笙扯了扯嘴角,「知道。」

這時院子里咋咋呼呼沖進一個愣頭愣腦的少年,手中拎著個小籠子,里面裝著湯團般大小毛茸茸的老鼠。

「袁植!給大爺死出來!」他一手放在嘴邊對著樓上笑彎著眼吼道。

二樓窗台的白色窗戶很快開了一條縫,劈頭蓋臉扔下來兩只鞋,咋呼少年左右跳了跳,盯著又瞬間關上的窗戶繼續吼:「你要砸死我啊你,給你帶好東西來了,你這沒良心的。」

二樓的窗戶沒再開,也沒什么響動回應他,倒是吳嬸笑著道:「守司,拎著什么東西呢?」

「吳嬸啊!」少年轉頭笑嘻嘻的喚了聲,抬了抬手,「小倉鼠,買著玩的。」

眼一轉看見了一邊也好奇張望著的何笙,他咦了聲,「這黑不溜秋的小孩是誰?以前沒見過呀!長得跟非洲難民似得。」

何笙立馬低了頭,直愣愣的盯著水盆,吳嬸皺眉,訓道:「說什么渾話呢!有這么說人的嗎?你學的都學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