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渡站在冷風中,回望二十六層的隱隱燈火。
面前有個正圓造型的噴泉水池,天冷,還是有源源不斷的水柱傾涌而下。程渡站得近,冰涼的水汽蔓在他臉上,逐漸滲入骨髓。
今晚熱搜里的那個沉星劭,程渡是知道的。沉氏集團年輕有為的接班人,很多電競賽事的贊助商里,都有沉氏名下的產業,包括kpl。
程渡恍然醒悟沉星劭才是和舒檸匹配的男人。
他只是一名剛打職業不久的電競選手,kpl沒有國際賽區,打上天了也不過如此。賺的錢比不上她的零頭,更不用提和沉星劭比。
沉星劭,怎么看都像是舒檸會喜歡的類型,成熟多金,有足夠時間和精力陪舒檸。他不一樣,他的生活被競技訓練環繞,不敢松懈不敢喘氣,綳著一根弦,還需要舒檸體諒,讓他從縫隙中摳出時間來陪她一晚。
他們已經隔了許久沒見面,舒檸嬉笑著說她還可以找別人。程渡初聽時沒當真,如今一想是他天真自信,喜歡她的人很多,她找別人再正常不過。
最近他們處得挺好,活動范圍也不局限於床上,程渡有了一個和她去外頭約會的白天,就漸漸有點得意忘形,生出了不該有的妄念。
沉星劭和舒檸避雨的一幕給了程渡當頭一棒,敲碎了他那些不切實際的肖想。
說好了只做供她床間享樂的人,不越界不打擾,在她有喜歡的人想正經戀愛時立刻退出。程渡記得很牢,有關她的一切他都記得很牢。
當舒檸握著手機從房間里出來的那一刻,程渡所有的不甘心和酸楚頃刻間化作一股青煙,四散無影。他能說些什么,他根本沒那個資格問。最要緊的是,他害怕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對,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們結束吧。」
又或者是:
「沒錯,沉星劭現在確實是我正牌男友,但是程渡…我也想和你做,你還能和我維持這段關系嗎?」
程渡不敢想象這樣的場景對話出現,更怕自己很有可能會軟了耳根答應,從一個見不得光的床伴變為一個卑鄙可恥的小叄。
程渡一碰上她,就變得很沒有原則。
我先走了,程渡只能這么說。他想不到別的辦法,先走,走了就不疼了。而舒檸也根本無所謂,自己就像一只被攆走的小狗,垂著尾巴下到一樓。
程渡似游魂般定在這里,身上涼,心里更涼。他想起那個除夕夜,她如黑暗中的一束煙火,照亮了心灰意冷小小的自己。已經過了很多年了,她早就已經忘了,程渡自己也越來越覺得那是個沒什么說頭的故事,不提也罷。
「我現在快到舒檸家了,我先把事都捋清楚,然後咱們再想公關的事。」有個踩著長筒靴的女人邊打電話邊朝程渡的方向走來。
程渡聽到舒檸的名字,下意識偏頭望去,看清楚女人的臉後,兩人俱是一愣。
女人停下腳步,顯然也認出了他。
「程渡?」何淼淼一臉詫異,「你怎么會在這?」
「我路過。」
程渡別開頭,把何淼淼甩在身後。走出舒檸家小區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情急之下編的借口有多離譜,但願何淼淼不會多想,他不想給舒檸造成困擾。
回到俱樂部已經是午夜了,今晚武越沒安排訓練,但俱樂部仍是燈火通明。陸子游不在宿舍,不知躥去了哪里,程渡沒空管,關了燈合衣上了床。
過了好一陣子,陸子游的腳步聲傳來,到了門口。
「草,嚇老子一跳,」陸子游開燈,發現了程渡,「我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你不是去找她了嗎?」
「今晚她有事。」程渡回。俱樂部的人撬不開程渡的嘴。一般都用「她」來指代程渡夜不歸宿的對象。
「那你那么多卷腹豈不是白練了,哈哈哈。」陸子游大聲嚷著,「對了程渡,你看熱搜了嗎?沉星劭那輛車,屌炸了!據說全球不超過五輛。」
陸子游說話的時候,大多數不在乎別人是否回應,說話是他除去打游戲之外的最大愛好。
程渡不應聲,完全不影響陸子游的發揮。
「我算了算,那車的價錢我打到退役都不一定買的起。我不像你,經常有商務找,不然我死活要攢一輛,開出去炸街,帥的一批!」
「舒檸姐姐那么漂亮,是該找個財力雄厚的男人為她遮風擋雨。」陸子游脫了鞋,爬上床,繼續嬉皮笑臉的,「那什么,程渡,你之前不是還和舒檸姐姐一起上過熱搜?哈哈,我告訴你,你可得小心沉星劭過來拿你是問。」
程渡認識陸子游很多年了,也習慣了他走哪說哪的性格,偶爾受不了了,才會回懟一句,就像現在。
「陸子游,人長了一張嘴,不是每時每刻都要用的,不用也不會壞。」
程渡撇下陸子游,走出房門。
出去透透氣會好點。
蘇打的宿舍還敞著門,程渡走進去,看見蘇打正坐在電腦桌前,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蘇打,借支煙。」程渡說,抽根煙緩一會兒,可能好受些。
「你不是出去了?」蘇打沒子游那么哪壺不開提哪壺,沒多問,翻開抽屜找了一個未拆封的電子煙給程渡,「你抽這個吧,我這個女朋友管得嚴,給我買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