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的身體沒有完全養好,剛吃過早飯,就有丫鬟催著她回房休養,說是下午楊郎中還要來為她診脈,視情況開方。
她同裴遠一路回去,下午楊郎中來,正巧這時候他被人叫出去。
林婉以為沒什么事,事實證明是她天真了。
擔心裴遠處境,生怕一個不留意他就被人刁難,他沒回來,林婉始終不敢睡。困勁兒實在上來,她打了個盹兒,卻始終睡不安穩。等到半夜,裴遠還不回,林婉終於決定親自出去找。
她喊人來,最先到床前的是冬哥,見她穿鞋換衣匆忙,也不多問,忙為小姐穿衣梳發。
林婉一眼就看出問題。
冬哥心事重重,而且現在是半夜,也不見她有剛被從夢中喚醒的睡眼惺忪——可不是誰都像自己一樣容易失眠的。
於是她問,「裴遠沒回嗎?」
冬哥憋著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在林婉的安撫下斷續地說出實情。
今下午裴遠被房嬤嬤遣人喊走,冬哥見林婉屋中已有人伺候,一時好奇貪玩,便跟了去。她一直跟到祠堂,趁四下無人,蹲牆角偷聽,聽見房嬤嬤就昨晚兩人的房事一一詢問裴遠,裴遠據實說,昨晚兩人什么都沒發生。
冬哥絞著衣角,「......然後嬤嬤就問姑爺,都取出了嗎?姑爺說是,嬤嬤就不說話了。後來她說姑爺不安本分,讓人到太監窩請了鴇母來——我怕人發現,就自己跑回來了......我怕小姐責怪,一直不敢說......」
林婉心里直往下沉,「鴇母是誰?」
「是......太監窩的老太監......春風樓原來老鴇死了,他就做了新老鴇......小姐你說,嬤嬤會不會把姑爺,把姑爺......」
冬哥眼窩淺,說著就抹眼淚。林婉匆匆套好衣服,抓過斗篷推門就往外走,「哭什么?裴遠是我丈夫,誰敢把他賣了不成?」
冬哥小跑著跟在她後頭,「可是我......我,聽說......」
「聽說什么?」
她猶豫著支吾,「沒,沒什么,就說小姐早晚要休了姑爺的......」
林婉小瞧了深宅大院里一幫閑人對八卦的熱衷程度,看來不知哪個碎嘴子昨晚聽見她和房嬤嬤的話,添油加醋把這話傳出去了。
在去祠堂的路上,林婉想了萬種可能,越想越嚇人,只覺得這林府太大,路太多太長,讓她不能一下子走到祠堂。
為何就不能長雙翅膀。
等她風風火火趕到祠堂,氣勢如虹地一腳踹開門,把里面的人都驚得震了叄震。
一個濃妝艷抹的......老頭兒?向目瞪口呆的林婉迎來,撲來好大一股脂粉味兒。除他以外祠堂中倒沒有再多余的人了,只有裴遠。
他正跪在地上面對林家的祖宗排位抄經,聞聲朝林婉望來,卻很快又扭開臉。
蒲團迭了一迭,偏讓他跪在地上?
她盯著那老頭,「什么意思?」
老頭一張老臉笑成了干花,尖聲細語向她解釋著,林婉完全顧不上他,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打跨步到裴遠跟前。
他紋絲不動,抬臉同她直視,「我不走,小姐先回吧。」
林婉:「......」
林婉:「你在這干什么?」
「抄佛經。」
「為什么要抄?有什么事明天不能說,非要你大半夜在這跪著抄佛經?」
他的目光又凝回桌案的佛經上,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沒做到答應房嬤嬤的事,應該受罰。」
答應房嬤嬤,那能是什么好事?無非和她床上那些事。
林婉生拉著他,要帶他走。但他死犟,犟得像頭牛,偏不隨她回去。
林婉索性把老太監和冬哥都趕出門外,拎個蒲團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蒲團上,裴遠身邊,與他共用一張桌,「還有多少啊?我幫你抄。」
他緊盯她,沒吭聲。
林婉煩死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二話不說自己研磨蘸筆,嘴上邊嫌棄他死腦筋,直說到裴遠蹙起眉。
她自己伸手拿紙,他一把按住,但角度偏了些,略粗糙的手指按在她手背上。
林婉眼見他額角跳了跳,他一驚,忙抽回手。
不知怎么想的,她主動握上了他一只手。
裴遠的劍眉簡直要擰在一起,「小姐?」
「不叫林小姐了?」
「......」
「我等你回去,大半夜不敢睡,我是專程來找你的知不知道?」
他試著抽回手,當然掙不開。只能避開眼睛,「知道。」
「我擔心你知不知道?」
「......」
林婉長舒一口氣,緊握住他的手,「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裴遠,我們現在是夫妻,你好像有為難的事,不願意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