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夢 qцУцsнцωц.xγz(1 / 2)

留種 水龍吟 2788 字 2023-04-25

恍惚間林婉做了個長夢,夢里人影綽綽,她趴在大嬸的背上能感受到一路顛簸,冬哥也在旁邊小跑,邊扶著她後背,哭得嗓音沙啞,「小姐,小姐!」

她聽見幾人大呼,「讓開!快讓開!」

被平擱在床上,屋中嘈雜紛亂,讓她分辨不出具體都是誰的聲音。她始終閉著眼,似乎有不少人來床前看她,那些人不斷喊她名字,拍打她後背,揉她的手,但林婉就是無法醒來。

等她蘇醒已經是後半夜的事。

在楊郎中及時趕到施針吊回她一口氣後,緊接來的葯劑總斷撿回她整條性命。

她是被手指疼醒的。

十根纖纖玉指猶帶針眼。回憶起昏厥前發生的事,在確定自己身體無異、並沒有被侵犯後,才有股熱血直沖腦門兒。

林婉扎掙著在床邊坐起身,動時才覺全身從皮肉到骨節沒一處不疼。

細微的動靜驚醒正趴在床邊熟睡的冬哥,她剛揉眼,看見小姐竟已沒事人一樣,正盯著自己攤開的十指若有所思。

冬哥驚得跳起,「小姐你醒了!!」

她著急向外面人報喜,卻被林婉拉住,她噓聲,「別忙,別吵醒別人。」xγuwangshe.net(xyuwangshe.net)

其實此刻族叔和眾人,所有知曉林婉事者此刻都候在屋外,她不醒,眾人也不敢離開。林府的小姐若真在青山村有好歹,或是死,或是被傳出失節,無論是哪一條,在場者都脫不了干系。

每人各懷心事,在院子里或坐或站,不敢走遠,始終注意屋里的動靜。

有人怕擔責,但有人不是。

族叔坐在老井旁的矮凳上,啪嗒啪嗒吸著煙袋,聽到冬哥的歡呼後,他持煙的手頓了下,好半晌,把煙桿在井石壁上磕兩下,磕掉余燼。

他望向一旁沉默得仿佛不存在的裴遠。

族叔的嗓音沙沙,「把你手上那傷遮遮。進去看看吧。」

裴遠木然抬起僵直的腿,站在門口,卻在最後一刻停下。

院中幾人聽見冬哥的歡聲,緊綳的臉才松懈,不約而同聚在屋門口,就等進去噓寒問暖一番,可門還沒推開,就聽那林家小姐阻止丫鬟叫人。

眾人也不敢妄動,叄叄兩兩散站在屋邊聽牆角。

見林婉神色凜然,冬哥一時怔住,竟真的沒動。

「楊郎中人呢?」

「在」冬哥回神,「哦,他一直趕路,剛到就來救小姐,小姐沒事以後就去補覺了。」

「除你和他以外,林府還遣了別人來照看我嗎?」

「沒,沒有啊。」

林婉放心了。

她握住冬哥兩手,目光相對,她道:「冬哥,今天的事,決不能讓林府知道。」

「啊?」

冬哥不敢置信,「不是小姐,為什么啊!」

她稍壓低音,「那個畜生,狗崽子,他敢欺負你,還不告訴老爺和夫人收拾他!」

何況就因事發突然,林婉因受到驚嚇哮喘發作,口鼻又嗆太多雨水,險些命都沒了。

冬哥仍在後怕。

白天她在村口沒等到楊郎中,回到裴家不見小姐,問裴仁,他也一樣茫然,說以為林婉始終和她在一起。

幾人又找回送櫻桃的福嬸家,才知道就在她走後,林婉借了把大傘,說是自己回裴家。

福嬸一拍大腿,「她不是去找裴遠了吧!」

她自然是猜對了。

等冬哥和大嬸憑腳印和拖痕找到人時,那畜生正在扒林婉的衣服。冬哥駭得動彈不得,大嬸抄起地上的石塊砸在那人後腦上,厲喝不止。

遠處還有族叔招來幫忙的幾個村民聞聲匆匆奔來,那人不敢留戀,捂住流血不止的腦袋一頭扎進玉米林,福嬸抱扶起地上的林婉,冬哥才似回醒,跌跌撞撞撲倒在她身上。

林婉緊握冬哥猶帶冷汗的手,道:「你覺得我爹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冬哥不明所以。

而門外的族叔,福嬸,包括今天幫忙的村民,聞言皆豎起耳朵。

「事關我的名節,林府決不會報官,但憑我爹娘的性情,此事也絕不能善了。他們能處置一個淫棍,卻不能保證事情沒別人傳出去,而且事關至親,必然遷怒,這里只有你和裴遠,我怕連累你們。」

林婉冷靜道:「你本來就是林府人,能怪你伺候不用心,說你護主不力,但裴遠不行,事出在青山村,那人裴遠也認識,如果有人想往他身上扯責任,到時候沒法收場。」

屋內的聲音很輕,但夜中的小院很靜,靜到她說的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傳到門外,聽入眾人的耳中。

裴遠眸光微盪,遲疑地伸出手,手指剛觸到屋門,又緩緩收回,聚攏成拳。

她話中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屋外諸人面面相覷,終於默不作聲望向裴遠。

冬哥卻仍在問,「小姐是怕老爺和夫人怪罪姑爺?」

「不是怕,是一定。」林婉的聲音從屋內傳出,隱隱約約,「不能讓他再為我遭罪了。」

「還不止他一個。誰背我回來的?我現在住的是誰屋子?一個個數算起來,都是無辜,可只要我爹娘懷著疑心,他們不光白做好事,還要被懷疑跟人合伙陷害我。」

候在門口的人陸續散去。

福嬸臨走時想拍拍裴遠肩膀,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族叔半蹲坐在地上,深吸了口煙袋,等人都散盡了,他盯著地上的雜草,「阿織,你跟我過來。」

族叔的女兒阿織早晨替蘇荷給裴遠遞信,此刻後悔自愧,又害怕責罵,一步叄回頭,惶惶不可終日。

族叔的聲里辨不出情緒,「今天怎么回事,我也清楚。你要實在斷不干凈,趁早和林姑娘說。別耽擱人家。」

裴遠始終垂著眼

兩條細長的,白生生的腿。

她的衣服揉成一團,垃圾一樣扔在旁邊。

她右肩膀的淤青,凌亂散落的發絲,青澀稚嫩的胸脯都是抓揉出的淤紅。

被村人找回,在阿織房中看到她那一刻,裴遠的眼里只剩下一片紅色。

他翻遍身上,找不到翠縷交給他的,她的葯瓶。

他忘記了,把它隨手扔進上屋的抽屜。

裴遠的呼吸收緊了。

「林小姐」

他拍著林婉的臉,揉她冰涼的手,但是她沒有反應。她的身體柔軟溫熱,但是沒有呼吸。

沒有呼吸。

裴遠按壓她胸口,他俯下身,頭發臉上淋淋滴水,從她臉上滾落,他扣住她後頸,用手扳起她下巴,他撬她嘴唇,用手指,用舌頭,她的牙關緊咬,他攥住她下顎,咬她冰涼的嘴唇,用手挑開她齒關。

他看著她,注視她臉上每一個細節,他的舌頭滑進去,給她渡氣,把呼吸渡給她——不行,還是不行!

為什么不行?!

屋中打下手的女人們忙亂地拉他,掰他的手,想把他推到門外。

裴遠摟緊她的腰背,把她摟在懷里——她那么瘦那么小,他的手摸到她支楞的背骨——

「林婉,你別死」

裴遠的臉貼在她額角,「別死」

「林婉」

這樣抱著,不知持續多久。

細微的一聲喘咳後,林婉猝然恢復呼吸。她用雙手壓住自己頸下,貪婪地大口喘氣,面目痛苦得紫脹,間或幾聲激烈的咳嗽。

好像在一瞬間她的胸腔打開,可以正常換氣。

眾人驚喜她的醒來,裴遠的手剛觸到她臉上,她厭惡地側臉,雙目緊閉,身體緊緊蜷在一起。

她剛被施針,現在她有呼吸,裴遠怕林婉再像方才一樣發病,湊近抓她的肩膀。求生欲和憤怒使林婉反射地擊出一拳,這一下綿軟無力地捶在他肩上,林婉撐起身體想順著光源逃走,她拼命掙扎,幾乎跌到床下,他去抱她,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喊,捂住自己的臉。

她開始大哭,撕打裴遠,狠狠咬在他手腕上,冬哥和福嬸拼力拉開兩人,他的手腕血流不止,被眾人強推著倒退到屋門口,看見她蜷在床里瑟瑟發抖,眼淚沾濕滿臉。

楊郎中備著葯箱匆匆進屋,門在眼前裴遠眼前驟然關合。

門內的林婉竟還在勸撫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