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1 / 2)

留種 水龍吟 1825 字 2023-04-25

半月來陸續有拜帖送到林宅,管事下人皆忙碌起來,緊著收帖回帖,統計禮單。

每天不斷有車馬在大門口停行,來訪的人的確險把林府的大門踏破。但這些熱鬧的中心人物林婉並未參與其中,自游湖以後,林老爺接人待客只在前廳,未給登門的人任何見林家小姐的機會。

但眾人聽說,在廳前接引管待,那沉默客氣的年輕男子就是林婉招贅的夫婿。

有人好奇心重,鑽牆覓縫,有回透過月窗向後院廊上張望,正看見那男子抱著箱東西,與一行人迎面過,擦肩時那小姐模樣的人與他沒說兩句,走時也無留戀,兩人看上去並不親近。

一時間,林小姐夫婦不合的閑言就在訪門拜禮的各家下人間不脛而走。

林婉與裴遠,已半月無交流了。

那晚雨中不愉而散後,當夜裴遠十分自覺地睡在了書房。

林婉起初想,等各自火氣都消了,好好說幾句便能和好,因此也不理睬,自己樂得占了整張大床。

結果第二日從林夫人處回自己屋中,發現他連枕被鋪蓋都拿走了。

這就是要分居了。

林婉真動了肝火。

她有心去找裴遠問問清楚,可他這脾氣來的沒來由,若她先去問,就似她先低頭了一般。林婉不是逞強好面兒的人,可自己沒錯,就絕不肯低頭。她的執拗勁兒上來,忍著性不睬他,想等裴遠自己想通,可一連等叄五日,他並不踏她的屋門,兩人作息不同,同在一間院子,往往整天見不到一面,即便有時迎面碰上,他也目不斜視,當看不見她這個人一般。

那日後宅屋里人來請,她與眾家下人去林夫人屋里,走到水廊下,遠望見裴遠抱一箱東西,同個碧衫女子迎面走來。

林婉不記得她是哪屋的大丫頭,只記得姿容很美,有種水鄉的柔靜婉轉。碧衫女與裴遠隔距不到一肩,邊走邊囑咐什么,他較她高了許多,聽不分明時還會稍側頭,神態認真。

就像與在林婉面前不肯低頭的他是兩個人。

等人走近了,林婉止住腳步。

碧衫女盈盈行禮,「小姐。」

林婉的目光在她臉上逗留須臾,回正時似乎不經意,掃過裴遠。

他垂眸,並沒有看她。

林婉默然片刻,指著箱中的卷軸,「......這些是什么?」

碧衫女歉然道:「老爺吩咐將前廳的畫替換一回,有些在小姐書房里,方才我去,恰巧姑爺在,又正好同行,就請姑爺幫拿到前廳。」

這些天府內忙里忙外,林婉插不上手。畫軸一直堆放在書房,她對字畫一類鑒賞不上心,也未認真看過。隨手拿起一軸,林婉就要拆解,許是無意,手指勾到裴遠袖子,「這上面畫的什么啊?」

他退一步,躲開她的手眼。箱一時傾斜,林婉沒扶住,頓砸翻在地面,里面的東西噼里啪啦散出來,卷軸滾落一地。

裴遠半蹲下揀畫。雪白的畫卷沾了塵土,事出突然,林婉也忙蹲下幫忙補救。

這些天她也想自己那晚的話是不是說重了。裴遠在林家的身份並不體面,他是忍性自尊的人,真心實意與她親厚,該是掙扎過,也下了很大決心。

這意外看起來太像林婉故意惹亂,她明白,所以要解釋。在裴遠的手抓起一卷畫軸時,她搭上他的手腕。

裴遠的手一時僵了。

「小姐!」

林婉一怔,朝人看過去。碧衫女自覺失言,垂首道:「......無非是花鳥山水一類,小姐見多了。只是年長紙脆,畢竟是名家之手,老爺特意吩咐過要先著人修復。」

這是怕她把東西碰壞了?

裴遠緩慢,但是堅定地從她手下抽回手,將畫放回。

林婉慢慢站起身。

碧衫女拾起滾落腳邊的一幅,走近了,提裙擺半蹲下,幫忙拾畫。有他拿不到的,她一一抱起遞給他。

就像林婉不存在。

她在旁冷眼看著,身後的小丫頭輕聲提醒,「小姐,夫人還在房里等著呢。」

她挺直腰,「走吧。」

連聲音都沒什么起伏。

待腳步聲徹底遠了,裴遠才聽見有人叫他。他回過神來,垂眼,看見手掌不知劃在哪里,擦破了一塊。

碧衫女要尋物包扎,手帕遞到跟前,他沒有接,徑站起身,「沒事。走吧。」

眾人對林小姐婚姻不合的傳言心照不宣,也不由揣測林老爺對女婿的態度。

許是林宅聽到了什么風聲,傳入林老爺耳里,某日花園廳前飲宴,當著眾人的面,林老爺實口稱贊女婿裴遠,又指定將某姨娘房里最得力的大丫頭與他,只說嘉賞賢婿近日辛苦,又是林府半個主子,身邊該留個照應的人端茶伺候。

末了,林老爺微笑道:「裴遠入府時間不長,性情我喜歡。他也算是我半個兒子,我林府向來厚待家人,這也是我與小女商量後的決議。」

眾人極口誇贊林老爺仁心,只有林婉院里的知情人憂心忡忡。

翠縷和冬哥急如火上房。這等事出無因,饒是她們再有主意,也措手不及。更糟的是她們眼下根本見不到林婉,叄天前她就因忤逆夫人而被老爺禁足在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