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1 / 2)

「姑娘,可以了。」婦人抬手,輕緩出聲,片刻之後轉身與身旁的寧致遠道:「這位姑娘走路時腰肢細軟,雙腿未緊,眉心微散,髻發處呈散狀……」

「所以您的意思是……」寧致遠皺起雙眸,一副無奈驚疑模樣道。

「是失了貞的。」那婦人話音剛落,一旁的柳棗知卻是突兀輕笑出聲,一雙通紅美目,定定的落到寧致遠那張溫潤面容之上道:「對,沒錯,我是失了貞潔,既然事實已至如此,那這位新進太常寺少欽准備如何?退婚?」

聽到柳棗知那帶著嘲諷意味的說話語氣,寧致遠抬眸,拱手與其道:「柳姑娘既然已是失了貞潔,若是想做寧某的正妻,怕是……」

「哦?大人這話是何解?難不成大人還准備納我為妾?」柳棗知面上嘲諷意味更濃,只那鶯啼嬌柔的嗓音卻依舊觸動人弦。

「柳姑娘若願,寧某定當履行承諾,納柳姑娘進門。」寧致遠輕皺雙眉,一副鄭重模樣道。

「呵……」柳棗知垂眸,輕笑一聲,片刻之後抬首,定定的看向面前的寧致遠道:「不必了,大人這高枝,我柳棗知攀不上。」

說罷話,柳棗知轉身面對那坐在羅漢床上的老太太,努力的端直身子道:「多謝老太太為棗知籌謀,此事是棗知的錯,還望老太太莫怪罪。」

「唉……」聽到柳棗知的話,老太太輕嘆一口氣,緩慢搖了搖頭道:「不怪你,你是個好姑娘。」

「那棗知便先告退了。」提著裙擺轉身離去,柳棗知那掀開門氈的纖纖素手顫抖的厲害。

屋外,獵風聲聲,夾雜著細雪冷雨撲面打來,柳棗知那張白凈面容之上顯出兩行清淚,被那冷冽的朔風一吹,瞬時便干涸了幾分,干巴巴的黏在臉頰處,刺目生疼。

耳邊是簌簌作響的凄冷寒風,腦中卻是那少年溫潤如玉的呢喃細雨:「日後,天涯海角,我陪你去,萬水千山,我陪你走。」

可是,夢終究會醒,那時的海誓山盟,到來頭不過只是夢一場,她將自己全部交給了他,可他給她的是什么呢,人去樓空的簡陋茅屋和那一張將她戳的滿是傷痕的白紙黑字。

冗長的房廊之上,纖弱身影立於溯雪冷風之中,搖搖欲墜,身後,站立著一身形欣長的年輕男子,一身溫潤氣質卻掩不住那臉上的憤恨之情。

明明是她負的你,你竟然還在可憐她!

一道獵風呼嘯穿廊而過,柳棗知晃了晃那纖弱的身形,只感覺自己頭暈目眩的緊,身後突兀攬上一只修長手掌,蘇開平按住她瘦削的肩頭,雙眸微皺道:「怎么了,臉色這般難看?」

定睛看清面前的人,柳棗知嘴角扯起一抹苦笑,輕輕搖了搖頭道:「無事,只是太累了一些……」

「外頭風大,本公送你回院吧。」

「多謝公爺。」

房廊盡處,寧致遠收回自己那疾奔的腳步,氣喘吁吁地看著那不遠處緩慢走遠的兩道身影,雙眸微黯,片刻之後輕扯起一抹笑。

你看,她還是那般活得滋潤瀟灑,連文國公府的公爺都勾搭上了,可是你呢,依舊只是那個讓人踩在地上的廢物!

*

當蘇梅在鹿鳴苑里頭聽說那柳棗知的事情時,這事早已過了小半月了,要不是蘇秀媚在老太太面前酸溜酸氣的提起,她還不知道有這事呢。

老太太坐在羅漢床上,緩慢放下手中端著的茶碗,雙眸微皺道:「聽說前些日子染了風寒,近日可好了一些?」

一旁的穗香上前,伸手接過老太太手里的茶碗道:「聽周大夫說倒是好了一些,周姑娘這幾日又給柳姑娘配了幾味調理身子的葯,聽說是能下床了。」

「嗯。」聽罷穗香的話,老太太微點了點頭道:「也是個可憐孩子。」

千里迢迢從揚州趕來,卻是去了親姐姐,她這老婆子幫忙牽線搭橋卻是弄得這失貞傳言沸沸揚揚,是她老婆子有愧於這可憐孩子啊。

「這失了貞潔的女人,老太太還可憐她做什么……」一旁的蘇秀媚自那次被老太太當眾呵斥之後便鮮少來檀菊園,若是有時必得要過來請安,也是一改往日里的柔順之態,變的牙尖嘴利,酸氣橫天起來。

「閉嘴!」眯起一雙丹鳳眼,老太太斜睨了那蘇秀媚一眼道:「就算是失了貞潔又如何?我老太婆也定是會給她找一門好親事的。」

聽到老太太的話,蘇秀媚暗暗握緊了手中巾帕,緊抿著唇瓣沒有說話。

她才是這文國公府里頭的人,那下賤東西算什么!待她日後攀上了那高枝,看你這老太婆還敢這般待她!

第69章

內室之中眾人皆去了,蘇梅窩在老太太身側,睜著一雙濕漉水眸,伸出小胖手輕輕的撫了撫老太太那起伏不定的胸口道:「老祖宗乖乖……」

「好。」揉了揉蘇梅那系著一朵絹花的小髻,老太太面上神色漸漸舒緩下來,她側頭對一旁的穗香道:「去,將昨日里那新送來的那頂氈帽給四姐兒拿過來。」

「是。」穗香應聲,片刻之後從內室之中拿出一頂白狐軟毛裹邊的卷檐氈帽走到蘇梅身側道:「來,四姐兒,這是綉娘新制的一頂氈帽,正巧與你那套白狐裘衣相配,戴上試試。」

伸手接過穗香手里的那頂白狐卷檐氈帽,蘇梅晃悠著小腦袋套了上去,這氈帽松松軟軟的呈圓形,兩側還有一個雪軟白球垂順下來,晃晃悠悠的盪在胸前,內里墊了一層厚棉,綿軟的裹在蘇梅頭上,就好似一個混白圓球一般。

「真好看。」伸手替蘇梅將那覆在眼簾處的卷檐氈帽往上掀了掀,穗香對上蘇梅那雙濕漉的澄澈水眸,嘴角輕輕的漾起一抹淺笑道。

「娥娥最好看……」擺弄著自己頭上的卷檐氈帽,蘇梅歪著小腦袋雙手托住下顎,白嫩小臉上滿滿都是甜美笑意。

「對,我們四姐兒最好看了。」附和著蘇梅的話,穗香笑彎了一雙眉眼。

一旁的老太太看到這副乖巧可愛模樣的蘇梅,也是禁不住的輕彎了嘴角,她眼角微挑,看到窗欞處露出的一角側院,突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對蘇梅道:「娥娥可是有好些日子未看到你五妹妹了?」

「嗯。」蘇梅點了點頭小腦袋,「哧溜」一下從羅漢床上滑下,然後戴著那頂白狐裹邊的卷檐氈帽一搖一擺的往門氈處走了幾步道:「娥娥去看五妹妹……」

看著蘇梅那因為衣裳裹得太多而渾似一個圓球般向前滾動的小身子,老太太伸手招過一旁的穗香道:「來,跟著一道去,莫讓娥娥磕著碰著了。」

「是。」穗香應了一聲,上前替蘇梅撩開那門氈,然後亦步亦趨的跟在了蘇梅的身後往偏院走去。

偏院里頭積雪未掃,塵塵埃埃的積了一大層,蘇梅被穗香抱在懷中,往一側穿廊處繞路走去。

繞過院庭來到正屋門口,蘇梅與穗香一道進了里屋,里屋里頭燒著暖爐,點著熏香,溫溫軟軟的舒適非常。

蘇梅踩著自己的小鞋,往內室之中跑去,只見那新來的奶娘正用手里的絹花小心翼翼的哄著那躺在綉床之上的蘇婉福。

蘇婉福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仰躺在綉床上,小短腿蹬的十分歡實,那褪去了昏黃色澤的小臉白嫩嫩一片,襯出一雙清亮的烏黑眼眸。

「哇……五妹妹真好看……」墊著腳尖趴在綉床邊,蘇梅看著那縮在襁褓之中的蘇婉福,奶聲奶氣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