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1 / 2)

南王妃 五葉曇 3154 字 2023-04-28

那時他喜歡她,對她憐愛又愧疚, 便給了她許多身為側妃不該有的東西,例如本該屬於王妃的部分權柄和威信。

只是歲月流逝, 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樣子,現如今,他看著白斕就像隔了座重雲山般, 中間盤旋的不是盤雲山瘴氣,而簡直是重重毒霧。

他也就是看著女兒蕭珉,才能找到當年白側妃的一點點影子,找到當你那一絲心情,所以他才對蕭珉格外的縱容,就好像一種補償一般。

不過哪怕是隔著重重毒霧,他也不想撥開那些毒霧,他就看著他們在自己的腳下折騰,卻一點也沒有踩上兩腳清理了的意思,他只冷冷的看著他們折騰,讓他們自己爬出來一個,去坐上那個位置。

白側妃卻也是不管嶺南王那張陰陽怪氣的臉,這么些年來,她自覺早摸透了他的脾氣,自是該干嘛就干嘛去了。

不過宮里事務繁雜,她這日聽完不同殿所掌事女史的稟告,哪怕心情愉快也還是會有點累,幾名掌事女史退下後,她按了按額角,歇了一小會,就想起來什么,沖一旁的侍女慵懶道:「我記得這期南華書院千機社的女刊不是送過來了嗎?取過來讀給我聽聽吧。」

侍女行禮應「是」,便取了女刊站到一旁給白側妃輕言細語的讀著。白側妃靠在軟榻上,閉著眼,聽著侍女低低讀著那一篇篇的文論,後面還有個侍女在輕輕給她錘著肩,只覺分外舒爽。

若是往常,白側妃如此聽上不到兩盞茶的時間,就該差不多睡著了。所以當侍女讀完一篇交州港的文報,再讀了一篇衣飾雜談的一半時,就像往常一般抬首看了一眼白側妃,若是她已睡著自己就要再壓低了些聲音直到白側妃熟睡。

可是這一看卻嚇得她「啪」一聲,把手上的女刊掉到了地上,然後猛的醒過來,立即就跪下求饒道:「娘娘,娘娘恕罪。」

卻是剛剛她偷眼去看白側妃時,竟正好對上了白側妃看著自己狠厲的眼神,她不防之下,一時就給驚著了,而失了態。

白側妃冷著臉,斥道:「拿過來!」

侍女忙從地上取了那線裝的小冊子戰戰兢兢的雙手捧著遞給了白側妃,然後再悄無聲息的跪在了一旁。

白側妃拿著冊子,翻看了一會兒,便已氣得面色鐵青。

這個,哪里還是自己前幾日看到的那份稿子,分明就已經給換過了!其他幾篇還好,只是換了中間少許內容,但那篇「議裳」,中間部分幾乎給換了個徹頭徹尾,連名字都改成了衣飾雜談,借著今年世家夫人貴女們喜愛的衣服樣式說著嶺南衣服這些年的變遷。

至於那海心羅和大齊的貢品,提是提到了,是在說著嶺南極品衣料那里,道是嶺南每年進貢給大齊的貢品雖是不錯,但卻不是最好的,嶺南真正的極品衣料都在王府或者各大世家的衣庫中,還特特舉了例子,把白側妃娘娘歷年王府宴會的衣裳料子和式樣都品了品,還帶了附圖!

然後間中還還曝光了白家的多處產業,當然是夾雜在了介紹各色官府部門最新供應的文報當中,不是熟悉這些的人也不太看得出來,只當是正常介紹而已。

白側妃面色鐵青,是因為她可不會覺得這是什么巧合,先是拿了一份假的稿子騙她,然後出了這么一份東西!且這份東西此時已經傳至各官府部門,以及嶺南王,還有昌華長公主那里,甚至應該嶺南那大大小小的書鋪里,都已經擺了不少手抄本在賣了!

這從初稿到定稿到手抄那么多本,中間那么多步驟,她放在女史科的那些人,都是死的嗎?要到這個時候,她才能看到?!

還有,憑那個小姑娘,如何能有這般的心計,又如何能寫出這種東西?這陳家難不成一早就已經和昌華長公主勾結到一起了?

怪不得自己那般放低了架子替兒子蕭翼求娶陳峖棋,陳家卻是百般拿喬,不肯答應,原來是早就上了昌華長公主和蕭燁的船!怎么,難不成也上趕著想把陳峖棋送給蕭燁做側妃不成!

她狠狠捏著那本小冊子,幾欲撕毀泄恨,及至宣衣史被宣了過來,她直接就把揉成一團的冊子扔到了她的臉上。

南華書院

終於把女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二十幾本手抄本送出去,安槿也是累得可以,而陪著她的陳峖棋熊真真等人也同樣是一點也沒輕松到哪里去。

白側妃之所以一直都沒有得到消息,那是因為在南華書院校訂謄抄的那份手稿一直都和她先前看到的那份稿子差的並不多,華女史看到時也只當是最後陳老院長和葉先生審閱時修改的。

只是在前一晚裝訂成冊時,安槿卻抽走了那篇議裳,讓人重新謄抄了新的那篇衣飾雜談,插了進去重新裝訂,而當時以為萬無一失的華女史因為身體不適,已經回了住處休息。

安槿當晚讓人手抄了二十多份,只預備了給王府三司十六局以及書院備份的數量,那些歷來都會訂購一本的大小書鋪,安槿則是第二日才拿了一本給熊真真,讓她代理去了。

這第二日見完熊真真回去書院的路上,馬車里陳峖棋有些沉默,安槿也只靠在一邊的靠枕上歇息假寐,昨晚她們都是很晚才睡,今日一早又出來找熊真真,真的是疲倦得很。

只是安槿在睡,陳峖棋面上雖也有倦色,卻毫無睡意,只像是有什么心事而欲言又止。

「槿妹妹,你,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陳峖棋看著安槿,終於打破沉默,輕聲問她道。

安槿睜開眼,看向陳峖棋,見她微微咬著唇,表情試探又帶了些許不安的看著自己,這還是安槿第一次看陳峖棋有這樣的表情。

安槿看著這樣的她,突然有些憐惜,因為這樣的她,實在有點像她的三姐阮安梅,同樣的溫柔敦厚,同樣的文雅細致,當然,相對來說,峖棋的臉皮要厚些,性格要爽朗利落些罷了,至於婚事坎坷,咳咳,那就是她們阮家姐妹的家常便飯好不好,她親娘哪天不愁上一愁,估計還都不習慣了。

「嗯。」安槿坐起了身,挽了她的手,正視著她柔聲道,「那日二嬸在和義母說你的婚事,被我聽到了幾句,棋姐姐,你不會怪我太過唐突吧?」

陳峖棋臉上一紅,伸手掐了掐她,卻又搖了搖頭,靠到一邊,眉心微簇,抿嘴不說話了。

安槿瞅她那樣子,心里哪里有不明白的,想到剛剛在熊真真處,不禁就暗自嘆息了下。她想著,回頭有機會得問問蕭燁才好,熊家是嶺南三大商家之一,重要性不言而喻,相信蕭燁必是知道熊二公子些底細的。

卻原來剛剛她們和熊真真約在熊家的一間酒樓見面,熊真真就是由她的兄長熊二公子熊騫送過來的。

自從聽了陳大夫人和陳峖柏的話,安槿便對峖棋和熊真真交往時就多留了些心眼,而且聽陳峖柏的意思,他竟是反對蕭翼,而是替熊騫說話的,而且那話的意味真是一咂摸一個味啊。

及後她打探了番,才知道雖然陳家和熊家一個是書香世家,一個是商家,風馬牛不相及,而陳峖柏冷淡嚴肅,熊騫世故圓滑,但兩人卻是自小就相識關系還很不錯的朋友。唔,安槿那只小七彩鸚鵡可不就是熊騫送陳峖柏的。

也因此,其實熊騫和陳峖棋也是自小就相識的,當然了,熊騫要大了陳峖棋五六歲。

然後安槿就發現熊真真對著峖棋那真是真的好,還透著一股子親昵味,然後言語中總會不時的夾雜兩句替自己的二哥說上幾句好話,而峖棋對此雖有那么一點羞澀,卻也是大大方方的並不排斥。

若不是事先從陳峖柏那里得知熊騫那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四處的紅顏知己有可能是別有隱情,安槿怕真是會替陳峖棋擔心了。不過這事,男人眼里的別有隱情和女子眼中的可能完全是兩碼事,她覺著還是有所保留的比較好。

且說今日熊騫送了熊真真過來,自然是有跟她們打招呼,安槿和她不怎么認識,也便只行了個禮罷了,倒是旁觀了一會兒陳峖棋和熊騫說話,不得不說,兩人站在一處,一個氣質穩重成熟,一個文雅端庄,很有點賞心悅目。

及後熊二公子離開,幾人說完了正事喝茶閑聊,熊真真再說家中之事及其二哥之事時,安槿便突道:「真真,聽說你二哥有個侍妾琴畫雙絕,說是整個嶺南也未有其他女子能及,就是雲先生對她的畫藝也是贊不決口,可是當真如此?不知能否有幸觀其作品或聽其撫琴一曲?」

熊真真一愣,她飛快的掃了一眼面色微變的陳峖棋,再看安槿,卻見安槿笑盈盈的極其自然,並無半點其他意思般。

熊真真不知安槿這到底是試探,還真是對那侍妾菱娘有興趣,但她還是很機靈的借機笑道:「聽聽,安妹妹雖然是才來嶺南不久,我看這整個嶺南就沒有你不知道的事情,連我二哥養了個會彈琴畫畫的侍妾都知道。」

安槿就笑道:「明明是你二哥那侍妾名聲太大,還怪我耳朵太長不成?」

熊真真便伸手擰了擰她的耳朵,道:「那我可要看看是不是。」

兩人笑鬧了一陣,熊真真才搖了搖頭,笑道,「菱娘的琴藝和畫技都是不錯,但要說什么整個嶺南未有其他女子能及,那就太誇大了,以前不過是她的干娘為了造勢,誇大了而已。」

說著又瞟了一眼安槿,笑吟吟道,「還說什么侍妾不侍妾的,都說京都女子含蓄,我看安妹妹這說話的樣子一點也不輸於我們。不過,你說她是我二哥的侍妾卻是錯了,她不過是我二哥幫人養著的罷了,哪里是我二哥的女人。」

此話一出,不僅是安槿,就是一旁怏怏的陳峖棋都一副吃驚的樣子看著熊真真。

熊真真淡淡的笑一聲,道:「很吃驚嗎?其實我二哥養的那些侍妾什么的,大部分都不是他的人,不過或是替人養著,或是別人送的放著,或是有其他用途罷了,都作不得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