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雲之上,日上中空,已近正午。
負責監斬的刑部司馬黃奇正老大人佝僂著腰,走上前來,指著九幽台中心用來計算時間的日鍾,恭敬地請示道:「燕世子,時辰已到,該行刑了。」
燕洵淡淡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袖一拂,「黃大人請。」
黃奇正顫巍巍地站上前,蒼老的喉結上下滑動,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時辰已到,帶人犯,行刑!」
「行刑!」
巨大的聲音頓時響起,九幽台之下的金翅廣場上列兵三千,齊聲高呼,聲勢驚人,飛鳥振翅。隆隆聲不斷響起,沉重的紫金大門被打開,二十名一身戎裝的西征軍人,面色冷然地捧著一個個罩著白綾的托盤緩緩走上前來,一步一步登上了漆黑如墨的九幽高台。
魏景突然冷哼一聲,嘴角譏諷地笑了起來,冷眼向著監斬台這邊望來。
燕洵眉頭霎時間緊緊皺在一起,一絲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握在座位扶手上的手掌緊緊地握起,青筋暴起。
二十名點將堂出身的帝國軍人冷然站在九幽台之上,帝國第一元帥蒙闐走上台去,對著為首的軍人沉聲說道:「犯人可曾驗明正身?」
軍人面無表情,雙眼目視前方,聞言頓時鏗鏘答道:「回稟元帥,不曾!」
蒙闐眉頭一皺,「為何?」
「回稟元帥,無人能夠辨別,盛金宮有旨,著今日監斬官負責此事。」
蒙闐點了點頭,轉頭向坐在主位上的燕洵看來,聲音渾厚地說道:「燕世子,還要偏勞你了。」
燕洵緊抿著嘴唇,眉心幾乎皺在一起,巨大的不安和恐懼無法抑制地襲上心頭,讓他再也無法保持平日里的瀟灑冷靜,甚至連回答一聲都顯得有些吃力。
楚喬站在他身後,似乎察覺到什么,伸出嫩白的小手,緊緊地握住了少年的手臂。
「啟盒,驗人犯!」
二十名大內禁衛齊齊走上前去,整齊劃一地將托盤上的白綾掀開,里面赫然是二十個黃金打造的華貴寶盒。金黃色的鑰匙伸進鎖眼,咔嚓聲不絕於耳。隨後,眾人齊齊頓了一下,同時將所有的盒蓋打開,使里面盛放的東西暴露在蒼天之下!
燕洵的雙眼陡然大睜,額頭青筋崩現,喉間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頓時離座,欲撲上高台。
兩側的帝國軍人身手敏捷地沖上前來,刀劍離鞘聲唰唰作響,雪亮的鋒芒閃爍,動作迅如雷電,不可抵擋。幾乎就在同時,一個矯健的身影攔在所有人前面,只聽叮的一聲脆響,孩子一把卸下一名軍人的武器,眉頭豎起,護在燕洵身前,不讓任何人靠近他。
大風猛然揚起,天地一片昏黃,天空中黑雲堆積層雲翻滾,漆黑的烏鴉飛掠尖鳴,在狂猛的疾風中振翅高飛,寒冷的風雪刺骨而來,所有人不自禁地蒙住雙眼,用衣袖擋住那肆無忌憚的狂風。
卻有那么幾個人,睜著雙眼,注視著那座嗜血的高台。冥冥中,有天上的武神在上空放肆地狂笑,聲音穿透激盪的人心,橫掃過世間的一切公理。
蒙闐一身重甲,沉聲說道:「司徒雲登,唱名!」
「是!」肩上綉著紫金紋綉飛鳥的年輕將領走上前來,手指向第一個黃金盒子里鮮血凝固一片狼藉的首級,語調鏗鏘地大聲說道,「燕北之地世襲藩王!培羅大帝第二十四代孫!帝國西北兵馬大元帥!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六牌位!燕北王燕世城,四月十六,斬於燕北火雷原!」
說罷,走到第二個盒子前,繼續寒聲說道:「燕北之地世襲分王!培羅大帝第二十五代孫!帝國西北鎮服使!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七牌位!燕北王燕世城長子燕霆,四月十四,斬於燕北遜烈垣!
」燕北之地世襲分王!培羅大帝第二十五代孫!帝國西北鎮服副使!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八牌位!燕北王燕世城第三子燕嘯,四月十六,斬於燕北火雷原!
「燕北之地世襲翁主!培羅大帝第二十五代孫!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百七十九牌位!燕北王燕世城長女燕紅綃,四月十六,窮途末路,自盡於衛水洪湖!
」燕北之地世襲分王,培羅大帝第二十四代孫!帝國西北兵馬副帥!盛金宮承光祖廟第五百八十牌位!燕北王燕世城族弟燕世鋒,四月初九,斬於燕北尚慎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