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1 / 2)

11處特工皇妃 瀟湘冬兒 1729 字 2023-04-29

楚喬驟然愣住了,依稀間,思緒回溯,以絲絲回憶編織了那淡若雲墨的山水人影。那人衣衫飄飄,修眉肅目,是以何種心情拋起了那枚玉佩,然後策馬回身,一步一步離開了這株盛滿了平安福願的樹木?

眼睛酸澀,卻沒有淚流下,她默默地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排排燈火燃到了這里,湖面上漂起數不清的花船,孩子們歡笑著穿過她身邊,她卻恍若未覺。直到一個賣燈的小販經過,她才恍然清醒。

彩燈依舊,眉眼可親,好似就是她曾經的那一只。她靜靜地看著,幾乎挪不開視線。小販急了,皺著眉問道:「我說姑娘,您到底挑好了沒有啊?」

她倉皇付了錢,提著那只燈籠站在路上,背影單薄,宛若一個茫然的孩子。

人流漸漸擁過來,她跟著人群茫然地走,一路上都是暖融融的歡聲笑語,鑼鼓喧天。有大戶人家正在放焰火,天上五顏六色,繽紛如潮,到處都是香氣,濃烈的酒香、烤肉的濃香、千金小姐經過時身上的胭脂芬芳、還有含苞初綻的寒梅花香。有人鬧花燈,有人猜燈謎,有人飲酒,有人吃飯,有人看雜耍,有人唱曲子,這個晚上,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鮮活起來,快樂那般肆意地回盪在四周。她雙目平視前方,獨自一人默默地走,小心地提著手中的彩燈,以免被人碰壞。

明明爍爍的燈火照在她的臉上,顯得那般單薄,背影就那么一條,孤零零的,與周遭的熱鬧格格不入。

有人看到了她,有人卻沒注意,她就這樣靜靜地走,穿越了那么多人的注目和淡漠,獨自往前再往前,卻不知自己究竟要去往何處。

終於,蠟燭漸漸燃盡,只有幽幽的燈火散發出來。她走到湖邊,小心地將彩燈捧起,碧綠的湖水打濕了她的裙角,她卻毫不在意。岸邊的垂柳那枯黃的枝條垂在她的臉上,絲絲癢癢,疊疊纏纏,像是宿命的鎖,輕柔地掃在她的肩膀上。

諸葛玥,我這一生都要虧欠你了,如果可以,下一世,我們在一個正確的時間早點相遇吧。

蒼白的手指輕輕一推,兔子燈輕飄飄地遠去。湖水盪漾,燈籠像一只小小的船,輕飄飄的,隨著一浪一浪的水波漸漸融入夜色之中,在燈火璀璨的湖面上輕柔地游弋。

楚喬站起身來,一直就那么望著,夜風吹在她的臉上,戰栗的寒冷如同一支利箭,輕飄飄地劃過她的心臟。世界五光十色,一片琉璃,她的心卻如同那只漸漸遠離的燈盞,燈火飄忽,似要熄滅。她下了那個決定,親手捏碎了自己的那絲希望,世界在她手上無聲地崩潰,雕梁畫棟腐朽成灰,珠玉錦綉干涸白地,生機早已離棄她了,留下的,只是蒼茫的灰白和無盡的昏暗。

突然,一絲細浪襲向小小的燈盞,一艘龍舟的引路花船率先駛來,船槳掀起的水花濺在燈盞上,燈火一閃,險些就要熄滅,燈身偏側,眼看著就要沒入水里。

不知為何,楚喬已然冷卻麻木的心卻猛地一緊,她不自覺地上前一步,微微皺起眉來,似乎在為那隨波逐流的小燈擔憂。

就在這時,一只更大一些的花燈漂來,頂端的絲線和楚喬的燈絲纏在一處,在原地打了幾個旋兒,卻意外地挽救了小燈即將覆沒的頹勢,擋去了花船的大半水花,帶著小燈漸漸漂向一旁靜謐的水域。同是雪白的玉兔圖案,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竟別樣溫潤和諧。有了那只燈的阻擋,小燈的燈火又微微亮起來,漸漸溫和,暖融融地照著周圍的一片水域。

楚喬微微松了口氣,雖然終歸是要滅的,但再亮一會兒總是好的。

她緩緩松了緊鎖的眉,輕出一口氣,然後,隨意的抬起眼,那碧湖的另一側,一個身影突然出現!

她整個人如遭電擊,靜靜地愣在原地。她似乎又看見了他,一身蕭蕭白衫,輕綢披風,墨發半掩,唇似點朱,眼若寒湖。

龍舟吹吹打打地穿湖而過,影影綽綽地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大紅的綢緞和歡樂的人群點綴著這個夜晚,他靜靜地望著她,手里也如她一樣拿著一根提燈的橫木,悠遠的目光穿透默默光陰,同樣由震驚而起,轉向復雜難解,終於靜靜地停駐。

剎那間,兩人身後燃起萬千絢麗煙火,明爍的火光映照著他們交纏的目光。

楚喬望著他,那目光是他從未見過的,他甚至不知該用何詞語去形容。就像被離棄的孩子於睡夢中遙望家鄉,舍不得移開目光。那是六百多個夜晚的期許,卻又在天光降臨的那一刻將希望全盤打碎。

她半啟唇,似乎想說什么,卻終究開不了口。朱唇含著顫抖,笑紋還沒升到眼底,兩行清淚就已落下,順著顫抖的笑意,一行行地滾落在尖尖的臉孔上。

龍舟離去,她突然發足狂奔,她一生都在躲避、退縮、遠離、推卻,九死一生之後,她卻猛然心慌地崩潰了,會不會只是一瞬間的幻覺和光影,只要觸碰,就會如碎夢般潰散紛飛?

少女奔跑得那樣急,沿途的行人都向她投來奇怪的一瞥,她卻顧不得那么多了。衣衫如同淡遠的素蓮,隨著她的奔跑飄飛,她雙膝軟弱,耳中轟然作響,越過了湖堤,越過了梅林,越過了石橋,越過了柳枝,終於氣喘吁吁地站在那里,卻只覺一切如同一場浮雲落幕,虛幻得令人心慌。

諸葛玥仍舊望著她,雙眼清寂,目光交織中,浮現一絲隱匿的疼惜。

熙攘的人群突至,熱鬧地向他們擁來。

楚喬忽然間是那樣害怕,不同於死亡,不同於流落。她一生堅強,心志堅定,十幾年來,唯有兩次如此害怕。第一次,是在他落入深湖的那一刻,第二次,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