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1 / 2)

11處特工皇妃 瀟湘冬兒 1711 字 2023-04-29

「月七,家族再不好,總是你我少時安身立命的所在,大夏再不好,總是我們的故土。如今故國內憂外患,強虜虎視,你我如何忍心在滿目瘡痍的國土上再燃起一處狼煙?」

月七聞言,頓時愣住了,卻聽諸葛玥繼續說道:「更何況趙徹於我,絕不是滴水之恩。」

諸葛玥說完就離開了,唯剩月七愣愣地站在原地,仔細思索著諸葛玥的那一番話。

他不知道心底是何感覺,潛意識里他知道少爺是對的,可是想到這兩年來的遭遇,一股悲憤不平之氣又郁結於胸無法排遣。難道少爺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嗎?

諸葛玥當然是在乎的。

漆黑的卧房內,響起了短促的輕笑。

如何能不在乎,那幼時如畜生土狗般在家族求存的日子?如何能不在乎,一次次滿心遠征,卻終遭打擊的沮喪?又如何能不在乎,九死一生地逃回時,迎面而來的口水和恥辱?

不能忘,死也不能忘。

他不願再去想剛剛的感受,以及月七脫口而出的那番話又在他的心底掀起了怎樣激烈的巨浪。

男兒到死心如鐵,一生奔波,所求到底為何?難道不是建功立業?不是出人頭地?不是一朝成為萬乘之尊,呼風喚雨,一呼百應?

那是一種致命的誘惑,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永遠也戒不掉的大麻。

當他於那樣的絕地死里逃生之後,迎面而來的沒有一絲溫情,他聲名狼藉,被家國拋棄,轉瞬間成了大夏的公敵。他不是聖人,心中怎會無恨?

或許真如楚喬所說,看到大夏在燕北的攻勢下屢戰屢敗的時候,他的心底也會莫名地生出一絲快慰。在大夏內部腐朽,越發出現潰亂之勢的時候,他也曾想過揮軍東進,取大夏而代之,以強硬的武力來一雪前恥,俯視那些曾經狠狠踩在他頭頂的骯臟嘴臉。

可是真要走出那一步的時候,他退卻了。

青海平原上那些尚吃不飽穿不暖的眼睛殷切地望著他,那些在他無路可去時慷慨收留他的人,還在等著他帶給他們一個不會死人的冬天。

是的,他無法去和月七說,無法去和那些一直追隨自己的部下說。他們定會瞪圓了眼睛看著他,然後問:少爺,難道你要為了幾個青海的土包子放棄奪取繁華的西蒙?

是啊,不過是一些祖祖輩輩跋涉在牢囚之地的死囚後代,不過是一些不通聖人教化的土包子。若是在以前,他也會這樣想,並且嗤之以鼻地不屑冷哼,大丈夫有所取舍,當志存高遠,而不是做婦人之態的悲切踟躕。可是終究有什么東西改變了他,當他聲名狼藉地被天下摒棄的時候,有人為他打開了一扇溫暖的門,盡管門扉破舊,房子漏雨,他卻坐在那里,喝下了生平最溫暖的一口粥。

那個時候,他突然就理解了楚喬,理解了那個總是一臉堅韌地叫他等著瞧的少女。

他感謝上蒼,如果沒有這樣一個機會,他可能永遠都不會了解她,不會明白那種創造和守護的樂趣。他驚奇地發現,那種喜悅,竟絲毫不弱於征服和摧毀所帶來的感受。

至於大夏,至於恩仇,至於爭霸西蒙……

他緩緩閉上眼睛,自己跟自己說:我分得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他還需要去爭,去周旋,用自己的能力去維護去拼搶,他還是要同朝野上那些各懷心思的人博弈謀算,還是要在戰場上和政見不同的人兵戎相向。

縱然他志不在奪取大夏,卻不願坐視它衰敗淪陷在別人手中。

況且,如今的他已然無法退卻了。當他帶兵殺出翠微關的時候,當他接任大夏兵部司馬的時候,當他一力阻擋了大夏對卞唐發動戰爭的時候,一切就已成定局。

他想起當年窮途末路之時,他和趙徹在東胡寒地上發下的誓言,眼角微微生出一絲冷冽的鋒芒。

這時,一雙平靜的眼睛突然透過漆黑的霧靄看了過來,那目光那樣溫和,卻隱隱透出一絲無法掩飾的悲傷。

他靜靜地閉上眼睛,手指摩挲著潔白的杯壁。

他微微笑起來,笑容苦澀,像是冰冷的雪。

一切開始在結束之後,他們總是這樣,不合時宜地相遇,不合時宜地離開,命運推著他們走在一條看不見歸路的小徑上,跌跌撞撞,一路坎坷。

屋子里一片漆黑,隱隱有一縷月光透過窗子照進來,清冷地灑在他身上。說到底,他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雖然經歷了那么多的波折和艱辛,他有時候也會做著這樣的夢,英雄百戰而歸,立下赫赫戰功,然後將一切捧到喜歡的人面前,揮斥方遒地說:給,都是你的!

但是,終究只能是一場夢罷了。

他靠在椅子上,嘴角微微扯起,像一個大孩子一般溫和地笑起來。雪後初停的天氣最是寒冷難耐,大風卷著艾草,地上一片殷紅。

彤雲密布,冷風獵獵,地上的六合白雪被卷起,撲簌簌地落在剛剛落成的朔方宮上。

東邊的戰事暫時停歇,北方犬戎也被擊退,戰士們紛紛退回關內,似乎准備過一個難得的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