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1 / 2)

11處特工皇妃 瀟湘冬兒 1723 字 2023-04-29

短短兩日,松江棧道上就聚集了二十多萬亂民。這其中,有貴族,有門閥,有軍人,有百姓,西南已經淪陷,他們萬里迢迢逃到這里,風塵仆仆,像是一群餓極了的狼,虎視眈眈地看著攔路的軍人。

路障已被拆毀,區區兩萬軍隊根本無法阻止這樣的狂潮。一名副將站在隊伍前,嗓音沙啞地大喊著,動員人們回過頭去繼續戰斗,可是根本無人理會他。魏舒燁騎在馬上,看著那些神情木然的人一個個經過他身邊,像是一堆失去了生命的稻草。

所有人都離去後,只有十多個孩子仍舊站在原地,他們有的十四五歲,有的十一二歲,都是男孩子,怯生生地走到嗓音沙啞的副將面前,舉起手說願意從軍。副將大為震動,以為自己的說辭終於有了效果,連忙問少年從軍的原因,可是意識到要在危機之時為國獻身?那孩子卻說自己的干糧被一起逃跑的軍人搶走了,他們再往前走也是死,還不如當兵。

兩萬軍人在這十多個身材瘦小的少年面前集體沉默了。

魏舒燁吩咐軍需官分給他們干糧和清水,然後看著他們興高采烈地離去。夕陽照在這些帝國的種子上,像是一根根被拔出土壤的蒿子。

進入西南境內之後,情況更加混亂。經過一個小鎮的時候,整個城鎮沒有半點人煙,隊伍像是走在死城之中,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顯得那么沉重。然而走到小鎮的小廣場上的時候,他們卻集體呆愣在當場。這簡直就是一個修羅場,有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刑罰。一棵高聳的榆樹上,掛著幾十具男屍,地上還有兩人多高的屍骸堆,已經被燒成焦炭,還有大量婦女的屍體,一看就知道是死在怎樣殘忍的手段之下。

整個隊伍一片死寂,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刀口舔血,一生殺人無數

,可是此時此刻,還是有人在無聲地飲泣,落下男兒淚來。

身為軍人,不能捍衛自己的國家,不能保護自己的百姓,他們還有何生存的價值?

家園被摧毀,房屋被夷平,良田變成焦土,繁華變為廢墟,昔日富饒繁榮的城鎮變成了沒有人煙的死城,曾經鮮活的生命變成了沒有感知的腐肉,腥臭撲鼻,鷹鷲圍繞。這是一場可怕的災難,也是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

魏舒燁不能想象,為何燕北軍會殘暴至此。巨大的悲憤在胸腔里橫沖直撞,他握緊刀鋒,年輕的脊梁像是一根挺拔的戰槍。

然而緊隨其後連續遭遇的戰役,那誇張的打法和毫無章法的布兵,卻讓他有了幾分了然。

原來,第一批進入大夏國境的,並不是燕北軍。燕洵打開了白芷關,消滅了沿途的幾處軍營,就退出了大夏,占據了關口,並沒有放一兵一卒進入大夏境內,而是廣發檄文,邀請活躍在燕北高原、南荒之地、賀蘭山脈、西北大漠上的強盜和馬賊,共享大夏。

一批又一批馬賊擁入了大夏國土,他們彪悍殘暴,來去如風,對土地完全沒有任何留戀,熱衷的只是殺戮和劫掠,所過之處一片狼藉,燒殺搶掠,奸淫婦女,軍人們無法辦到的事情他們可以眼也不眨地辦到。殘忍的血腥刺激了那些本來想要反抗的士兵和貴族,關於敵軍凶狠可怕的謠言傳遍了整個西南,戰爭的恐慌在幾日之間遍及整個隴西之地。於是,士兵放棄抵抗,貴族放棄堅守,百姓們也開始逃亡。不過短短幾日,整個西南就落入敵手,燕北軍的後續部隊甚至沒有遇到一場正規的抗擊!

那是個瘋子!在漆黑的夜里,魏舒燁聞著刺鼻的腥臭,暗暗地說。

他打開了大夏的國門,為那些魔鬼開辟了道路,將萬物蒼生變作狩獵對象。

他不是來占領,只是來毀滅,讓這巍巍大夏的萬千生靈做他燕北一脈的祭品。

悲憤的兩萬夏軍在陽康城遭遇了第一次正規的燕北軍,兩萬騎兵對三萬重甲兵,完全是一場喋血的硬仗。魏舒燁的軍隊憑著那股哀兵之氣,一鼓作氣打敗了燕北軍,憤怒的夏軍將所有的傷員和俘虜全殘忍地殺死時,魏舒燁沒有阻止,因為在他自己心里,也是這樣期待著。

他恨,恨侵略者,恨燕北,恨燕洵,恨那些凶殘的馬賊。

可是他更恨皇室,恨那些作威作福的貴族,恨那些享有軍俸卻臨危脫逃的士兵,恨為了內戰而抽調所有西南軍隊的趙颺,恨門閥,恨氏族,甚至恨他自己。

叔叔的信被他一封一封撕碎,家族長輩怒斥他,說他瘋了,竟然在這個時候帶著家族的子弟兵進入西南,說他是家族的罪人,是魏閥的叛逆。

然而這一次,無論是怎樣嚴厲的斥責都不能再讓他回頭。

敵人在進攻,帝國在顫抖,國家在內戰,貴族在逃跑,百姓在哀號。

他是帝國的戰士,絕不能退。

陽康城一戰之後,這支深入的孤軍引起了燕北的注意,不出兩日,就有近七萬大軍將他們重重包圍。經過一天一夜的廝殺,他們終於力竭。

弓箭告罄,傷葯殆盡,糧草也所剩無幾,刀槍都已卷刃,戰士們已經很久沒能睡一個覺。很多時候,他們甚至能在拼殺中打盹,偶爾被疼痛驚醒,才赫然想起身在何處。

清晨的陽光再一次普照,魏舒燁仰頭看著半空中的太陽,微微眯著眼睛,跟自己說,這可能是他生命中所見的最後一個日出了。

副將沖上前來,臉頰上橫著一條又長又深的刀疤,看起來陰森恐怖。他的嗓子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但還是對他大聲喊道:「將軍!頂不住了,敵人又派了三個加強團,趕快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