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1 / 2)

11處特工皇妃 瀟湘冬兒 1770 字 2023-04-29

薔薇的香氣消散在夜風里,什么聲音都沒有了,她站在高高的城牆上,目光穿越層層森冷的兵甲,停駐在那個人身上。歲月的洪流從她耳邊一掠而過,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曠野里的颶風,呼嘯著,如同山巔的雄鷹。

漆黑的戰旗在燕洵的頭頂迎風招展,漆黑的夜如同一團濃墨,蒼穹低壓,星月無光,成千上萬的火把烈烈燃燒,映在人臉上,好似蒙上了一層血光。燕洵站在黃金打造的戰車上,一身墨色蟒袍,手挽金弓,雙眉如劍,斜飛入鬢,眼眸狹長。他微微仰起頭,靜靜地注視著那個記憶中熟悉的身影。

整個戰場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唯有那一聲聲戰鼓,如同大地的心臟,一下一下,敲打在人的脊梁上,讓血脈中的血液,也一絲絲沸騰起來。

時間就那么凝固了,他們默默地看著對方,視線交錯,在半空中凝結在一處。

潮水般的大軍沖了上去,一場生死鏖戰終於展開。

剎那間,騎兵齊刷刷亮出了弓箭,嗖嗖的尖銳風聲中,箭矢排空,如雨點般傾瀉在士兵們的頭頂。無數人沖了上去,戰役在最初就顯示出了可怕的殘忍,令人脊背發涼。

慘叫聲、呻吟聲、命令聲混成一片,

戰馬狂奔,滾石如雷,戰刀雪亮,烏雲遮住冷月,連天地都為這一場殘酷的戰役閉上了眼睛。

經過了一日一夜的拼殺,東邊城門突然大開,苦戰了一夜的秀麗軍趁著燕北軍調換軍陣的時機策馬奔出城來。一路沖至鐵線河江畔,此地道路狹窄,不堪大軍沖擊,燕北軍不得不棄馬沖過去,可是等他們追趕至河邊的時候,卻見秀麗軍的士兵們撐起了羊皮筏子,竟從這河流最湍急之處橫渡大江。

「大人小心!」

「陛下小心!」

幾乎同時,燕洵和楚喬各自端起弓弩,箭矢穿破虛空,向著對方射去。叮叮兩聲同時響起,箭矢並沒有射空,引來了周圍親衛兵的一陣驚呼。

大江之上,楚喬站在筏子上,遠遠地望著燕洵。

她知道,這一戰只是做個樣子,燕洵不可能真的阻攔她。

燕洵和靖安王妃是盟友,不得不替她把守邯水,可是一旦靖安王妃真的攻進唐京,讓靖安王的後代登上皇位,那么他的後路必會為人所斷,是以這一仗他不能贏,但是也不能輸得難看。

他還需要自己來拖住這場卞唐內戰,為他留下唐戶關的門戶。

一排排火把蔓延在江面上,黎明前的黑暗仿若猙獰的魔鬼,將利爪插入人的雙眼,天地間都變成了血紅色,風呼呼地吹過,揚起漫天的火苗。

燕洵騎坐在馬背上,戰馬不安地踏著蹄子。他的脊背仍舊挺拔,渾身上下充滿了帝王的威儀,像是黑暗世界的天神。他的目光銳利而悠遠,越過寬闊的江面,停駐在對面那個縱然瘦弱卻永遠堅強的身影上。夜風吹來,揚起她鬢角的頭發,染血的鎧甲在火光下閃爍著熠熠輝光,她騎在戰馬上,隔著滔滔江水、熊熊烈火,默默地望著他。

那一刻,燕洵回憶的冰面突然裂開了一條縫,他甚至能夠聽到細微的聲響,一些凌亂的畫面,就那么咔嚓咔嚓地從洶涌的水里冒出頭來。

多久之前?太久了,好像上輩子的事,久到他幾乎記不清了。

也是這樣的夜晚,也是這樣廝殺之後的死寂,也是同樣一雙眼睛,隔著脈脈江水,靜靜地望著他。真煌城的大火肆虐著,無止盡的喊殺聲暢快地回盪在荒原上,年輕的他們各自決絕地回頭,向著自己的方向,去做自己覺得對的事情。

也許吧,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切就已經注定。他們如兩顆南北背馳的流星,縱然曾在諸多原因下有過短暫的交錯,終究還是要走上分離的道路,沿著各自的軌道前行,越走越遠。

楚喬持刀站在河堤上,親眼看著最後一支軍隊渡過邯水。浩瀚的江面如同天塹,將他們隔絕在東西兩側,千萬個生命和靈魂沉入大江之中。天地為熔爐,萬物為薪炭,火上煅燒著的,是無數黎民的鮮血和希望,還有他們截然相反的信念。她望著燕洵,一時間千百個念頭盡皆歸於塵土,十萬鐵甲軍消泯於視線之中,只剩下那個一身黑袍的男子孤傲地站在天地之間,眼神若狼,好似很多年前他從九幽台上一步一個血印爬起來,縱然身後沒有一個人,卻有著足以毀滅天地的肅殺氣勢。

「大人!」平安一身狼藉、眼眶通紅地跑上來,仰著頭說,「這一戰,我們死了六千多名弟兄。」

楚喬低下頭去,只見年輕人的臉上還有未干的血跡,多年來生活在和平環境下的孩子已經長大了,經歷了這鮮血的洗禮,他的眼睛已經不再純凈。

「平安,任何目的的達成,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秀麗軍的將軍坐在馬背上,默默地看著點著的火把長龍,過了許久,才聲音低沉地說,「真正的和平,始終要通過戰爭來獲得。」

平安似懂非懂地皺起眉,喃喃道:「真正的和平?」

「是的,我看不到,也許你也看不到,但是,終究有人會看到的。」

楚喬仰起頭來,最後向邯水的那一側望去,大火已經逐漸熄滅,河面上滾動著層層青煙,在極遠處,隱隱有一絲金色的光輝。那個人穿著一身墨色戰甲,身後的披風在夜風中獵獵地飄著,盡管看不清眉目,她卻可以清晰地想象出他的表情和輪廓,一如很多年前那個午後,他坐在馬上向她射出一箭。就此,他救了她一命,她陪了他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