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已經徹底冷了下來，整個祥福村已經落下了飛雪。

祥福村的人冬天都過得不錯，都窩在屋子里貓冬，但宋德令卻一個人蹲在門口發愁。

「你蹲在這兒干啥，不冷嗎？」，胡玉從廚房出來, 看見自家老頭子像個傻子一樣蹲在大門口, 頓時一陣無語。

「你知道啥, 我有事煩著呢。」，宋德令皺著眉頭抽了一口煙。

「我還不知道你，不就是造不好那些孩子的福利房在這兒發愁嗎？」, 胡玉翻了一個白眼。

「是啊, 寶珠把錢都給我了，可我卻辦不好事兒, 唉！」, 宋德令巴巴地抽了一口煙：「那些孩子也可憐, 我去看了，好些孩子大冬天還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薄衣裳，一床厚被子都沒有。」，以前宋寶珠沒提出來，他雖然看不過眼卻也沒法子改變，這些孩子比起村里其他孩子來說的確很難，但和以前鬧飢荒時候相比，已經算不錯了，至少沒被餓死。

但現在寶珠給了錢又幫著想了辦法，他卻辦不出成事，心里頭自然就著急了。

「那些孩子，也是....」，胡玉嘆息一聲：「你遇到啥難處了？」，好歹是自家老頭子，總不好看著他真的一直蹲在門口。

「寶珠給的錢足夠，說要建磚房，我打聽了一下，建這種房子要水泥要青磚還要鋼筋，本以為有錢就能買著，咱們雲縣沒有這些，隔壁縣才有，我拿著錢上門，人家竟然不賣，說他們供應其他單位都不夠，我這點兒用量走不了程序。」

既然寶珠說了要建磚房，那村里就不能用一些茅草屋對付，宋德令拿到錢後已經跑了很久了，但還是沒法子弄來這些東西。

這下子胡玉也犯了難，老頭子都沒法弄來，她更加沒辦法，她想了想，忽然一拍巴掌：「這事兒你解決不了，找寶珠啊，寶珠認識的人多，又是吃國家飯的，說不定那些人會看在她的面子上賣給我們呢。」

宋德令沉默了一會兒：以為他沒想過，可寶珠好不容易拜托他辦一件事，現在不但沒辦法辦成，還要她一個小姑娘去動用人情，這讓宋德令心里很是別扭。

「是你的面子重要還是孩子們重要？」，胡玉瞥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宋德令悶悶地抽了口煙：「我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這婆娘哪里懂，寶珠雖然是吃國家飯的，但單位里的人情可不好欠，他是不想寶珠一個小姑娘為了這些事去操心。

但現在沒法子，不想麻煩也要麻煩了，站起來道：「我去問問寶珠。」

宋德令到宋家的時候，一家人正在吃晚飯，見他來，忙招呼他一起吃，宋德令推拒不過，只得坐下。

吃過飯後，宋德令將這些事和宋寶珠說了。

宋寶珠一愣，她倒是沒想到造房子會卡在這個環節，以前村里蓋的都是茅草屋和泥瓦房，泥是村里人自己打的，瓦片是從鎮上買的，鎮上就有一家小型瓦窯。這年月城里大部分人都住在單位蓋的職工樓，那些房子都是平房，農村蓋房需要瓦片的人家不多，一個小型瓦窯完全夠了，所以當時宋家蓋房子去買瓦片的時候很容易。

「為什么不賣啊，是他們產量不夠嗎？」 ，在她想來，水泥和磚很好造出來，是最簡單的建房材料，不至於不夠啊。

「我打聽了一下，一方面是各單位會預定，這些單位用量大，他們好統一生產，我們要的量小，為我們單獨開窯不劃算，看不上我們這點兒，另一方面產量的確不夠，聽說還有好些單位的訂單都還排著隊呢。」，宋德令倒也打聽到了原因。

宋寶珠哦一聲：「那我明天和堂叔再去看看吧。」，她沒接觸過這些水泥和磚，只是看了報紙和一些資料，說現在城里建房大部分都用的是這幾種材料，代表著人民住房水平的提高。既然是提高那就說明這幾種材料建房還不錯，這才提議讓宋德令買這些。

宋德令點點頭，「那寶珠明天我來接你。」

宋德柱說：「這么大的雪要去隔壁縣可不容易，我送寶珠吧。」，宋志東他們要上班，宋德柱不放心寶珠，堂哥年紀大了，這么厚的雪還要照顧寶珠恐怕顧不過來。

「我也去。」，宋志中連忙說道 ，冬天里不需要干活，天天窩在家里一點兒勁兒都沒有，「我和爸輪流背寶珠。」

宋寶珠倒是無所謂，反正冬天都不用干活，宋德柱和宋志中送她也耽擱不了什么。

第二天吃過早飯，宋德令就趕著牛車過來了，村里多養了些牛，宋德令就讓村里制作出了幾輛牛車，平時村民們趕個集什么的，也能幫著拉拉東西。

王桂芳將兩床被子搬上了牛車，又在上面鋪了一層塑料：「寶珠，一會兒你就鑽進被子里，用塑料蓋著也不透風，就算待會兒下雪也不怕打濕被子。」

宋寶珠點點頭，讓王桂芳給她把被子捂嚴實。

隔壁縣是成縣，和雲縣這邊沒通火車，好在距離很近，有一條開辟的小道，穿近路過去只要大半天。

宋德令駕一聲，揮了揮鞭子，牛車哆哆前行，宋寶珠和家里人揮了揮手。

牛車出村的時候，有些小孩子都在默默看著，其中就包括了栓子。他們知道大冷天宋寶珠出去是為了給他們買建房的材料。

「栓子哥，要不我們和村長說不要那些磚瓦了吧，就搭茅草房也不錯。」，一個比栓子小不了多少的孩子看著遠去的牛車說，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總不會比在家里住的還差。

栓子沒有說話，只盯著越來越小的牛車看。

呆在車上有被子蓋著倒不算太冷，宋寶寶自然是跟著的，不過她身上沒有人體的溫熱，挨著冷冰冰的，宋寶珠巴不得離她遠一點兒。宋德柱和宋德令輪流駕車，宋志中閑不住，在車上呆了一會兒又下去了，一邊跑一邊跳，倒是精力十足。

宋寶珠看著慢吞吞的牛車，撐著下巴嘆息一聲，要是有系統里面那種飛車就好了，這么點兒距離眨眼就到了。就算沒有飛車，汽車也好啊，可是現在就算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汽車。

想著想著就不自覺睡著了。

「寶珠，寶珠，醒醒......」，等宋寶珠被宋志中叫醒，才知道已經到了。

成縣和雲縣差不多人口，連建築布局都很像，宋德令為了買磚和水泥來過了好幾次，這回便熟門熟路地帶著一行人先去了磚廠。

宋寶珠拿出機械廠開的介紹信，門衛一看就聯系了主任。像這種大廠一般都是買磚給員工建職工房，要量不小，一般的百姓來買，量太小了，他們懶得排單，直接就打發走了。

宋德令心里嘆息一聲，之前幾次來這門衛都沒叫他們廠里的人，直接就說產量不夠就把他攆走了。

宋寶珠和宋德令他們被領著去了主任辦公室。

這主任見他們來的人不少，其中要有一個大概八九歲的小姑娘，心下疑惑：「你們都是雲縣機械廠的人？」，誰才是要買磚的？他略過了宋寶珠，看向宋德令和宋德柱，宋德柱一臉憨厚，倒是宋德令因為對外打交道多了，看著有點像負責采購的。

哪想到回答他的既不是宋德柱也不是宋德令，而是這個小姑娘：「我是。」

「你的意思是，你是負責雲縣機械廠采購的？小姑娘，別開玩笑！」，主任狐疑地看著宋寶珠：「你手里的這介紹信不會是假的吧？」

「是不是假的，你可以打電話問的。」，宋寶珠眨了眨眼睛回答。

主任見她態度這么坦然，心下好奇，難道是真的？這雲縣機械廠在搞什么，竟然將真的派一個小姑娘來負責買磚？

他們廠里倒是有一台電話，不過在廠長辦公室，機械廠的電話號碼廠長那兒應該有。

「既然這樣，等我先確定再說，你們先出去。」，他自己站起來要往辦公室外面走，還將宋寶珠他們也往外面趕。

宋志中看著他急匆匆跑遠點的身影，哼一聲：「有什么了不起。」

「算了，在外面辦事就是這樣，他這樣的態度已經算好了。」宋德令勸他們，這些單位的人都是吃國家飯的，有沒有業績也無所謂，人多了反而會讓他們覺得麻煩，這人的態度的確算不錯的，至少沒有因為懷疑就對他們惡語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