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台階上的夏致回過頭來看著他。
從這個角度看葉粼,被他仰視著,夏致有一種莫名很驕傲的感覺。
「你是我的鎧甲。如果我不夠堅強,請你比我更堅強。以後,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自責,只需要為對方做更重要的事就好。」
他就像是站在岸上,送夏致遠行。
那一刻夏致知道,無論自己去多遠的地方,心臟上拴了一根線,連著葉粼。
他們知道彼此心跳的脈動,知道血液里蓬勃的沖勁,知道誰也離不開誰。
「嗯。」
第二天,全隊集合去比賽。今天夏致的項目是二百米自由泳半決賽,因為自己既沒有和何勁峰一組,也沒有和陸塵一組,就必須靠自己拼命才能保證成績能進決賽了。
很快,葉粼受傷的消息就傳遍了其他的隊伍。
大家都在討論,有的傳說葉粼是骨折,有的說是肌肉拉傷,什么很可能要結束運動生涯,上回和陸塵的一百米半決賽就是他的告別賽雲雲。
整個q大游泳隊聽見了,都懶得去辯解,除非有人直接來問,他們才說沒大事兒,消腫止痛,一個月後還是一條好漢。
這次更衣室,q大沒和財經大學安排在一起了。
葉粼有充足的時間坐在椅子上,仰著頭欣賞夏致的後背。
「你脫衣服時候真好看。」
這話說完,夏致旁邊的林小天差點沒把t恤衫給扯破了。
「粼哥,你說啥?」
「我說夏致好看,沒說你。」葉粼伸出手指轉了個圈兒,示意林小天轉過頭去該干嘛干嘛。
問題是何勁峰還在同一排更衣櫃前,他也聽見了,結果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了,真可憐。
這時候,陸塵拎著泳帽和泳鏡走了過來,看著葉粼懶洋洋的樣子,目光里斂上了一層涼意。
「你這是真受傷了?」
「要不然呢?我又不是小孩子為了不上課裝生病。」
陸塵在他的身邊坐下,夏致本來要出去,看見陸塵來了不由得起了戒備。
葉粼朝他揮了揮手背:「別瞎擔心,陸塵就算要跟我干架,還未必是我對手呢。」
夏致心想也是,這是正規比賽,動手是要吃處分的。至於動嘴,葉粼臉皮厚,油鹽不進。
等夏致出去了,葉粼這才收起了所有的笑容,冷聲道:「你想說什么?」
「我就是覺得可惜。本來可以在決賽里狠狠把你擊垮的。」陸塵笑著說。
「你覺得一場或者幾場比賽的勝負就能擊垮我?」葉粼反問,「你不像這么幼稚的人啊。」
「比賽的勝負不重要,而是那個一直看著你的人不再以你為目標了,比較重要。」
葉粼低著頭笑了:「陸塵,競技體育本來就是以最強的那個為趕超目標。你贏了我,那么曾經以我為對手的人,把你當作頭號目標這並不能對我造成什么打擊。你說的那個人,是夏致吧?」
陸塵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觀察著葉粼臉上的表情。
「怎么說呢,如果僅僅是大學這個范圍,當然大學里也有很多國家級別的專業運動員在,也許我能算是一流。但放到更高的層面上,我自己還有很多需要趕超的目標呢。假如有一天我不再比賽了,夏致還在的話,他會為了我,超越那些我還來不及超越的對手。」
「你可真自信。」
「我不是自信,我了解他。你可以試試,贏了他你也不會覺得有成就感,反而會覺得害怕。這就是我最喜歡他的地方。贏要贏得利落,輸也輸的氣勢洶洶。」
陸塵冷哼了一聲,離開了。
夏致的那一組二百米半決賽開始了,老實說沒有葉粼或者何勁峰這種程度的對手,白教練倒不擔心夏致進不了決賽,只擔心他決賽的泳道不夠有優勢。
但是沒想到夏致一入水,就保持著優勢,氣勢上就把對手給碾壓了。而且每一次轉身之後,差距就拉大。到了最後沖刺,跟他們這一組的第二名拉出三分之二個身長,看得白教練都傻眼了。
「這孩子……今天狀態真好。」
夏致不是狀態好,而是心里面一把火在燒,想著葉粼受傷的那個畫面,他就想把自己的命都拼出去。
其他的參賽者對他而言不是對手,他的對手只有他自己。
哪怕是孤獨的一個人,是不是也能游出另一片天地!
當他觸壁的時候,隊友們都忍不住叫好,就連何勁峰身邊理工大學的隊友也在說「夏致真他么的厲害」、「感覺比練習賽的時候還厲害」。
何勁峰呼出一口氣來:「還以為q大雙保險,沒了葉粼,這小子會壓力山大呢!」
陸塵本來以為在這一組,夏致就算能進決賽名次也不會很好,但是沒想到他竟然能發揮到這個地步。
好像他只是游他自己的,對手是誰並不重要。
他覺得很好奇,真的好奇,如果到了決賽,這個夏致又能到達什么地步?
葉粼所說的「贏了他你也不會覺得有成就感,反而會覺得害怕」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想到這里,陸塵低下頭來笑了。
自己這是怎么了啊?如果不是因為夏致總是和葉粼待在一起,在他看來夏致根本就是個注定被自己打敗的參賽者罷了。
夏致在水中調整著呼吸,他抹開臉上的水漬,幾乎第一眼就看見了遠處的葉粼,好像正向他伸出大拇指。
夏致一直綳著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