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 2)

宗啟顥淡淡瞥了她一眼,對方立即低眉順眼躬身告退。

一轉眼,殿內就只剩宗啟顥和睡著的祝斯寧了。

與祝斯寧大婚後,這是宗啟顥第二次踏足椒房殿。

可以看出,椒房殿的宮人對祝斯寧這位皇後並不反感,甚至還很喜歡,犯了錯也不見慌張,從從容容行了一禮再走。

這和宗啟顥前世時很不一樣,蕭逸明對這些宮人談不上苛刻,卻不喜歡他們隨意亂來,而更遙遠些的關於祝斯寧的記憶,宗啟顥已經模糊記不清。

更多的是記得這人憋氣憋到通紅的眼睛,看著隨時就要落淚卻死死睜大眼睛,上牙牢牢地咬著嘴唇,一個字也不說,就那么僵著脖子直直地看他,與他對峙。

那會兒他們關系已經很糟了,秦王因為頻頻抵御外敵聲望極高,祝斯寧和他沒有共同話題可說,亦不滿他倚重蕭逸明,兩人坐在一塊視線都不會交集,連表面功夫都維持不住。

殿內的擺設沒有變化太多,不少貴重飾品甚至都收起來沒有擺放,博古架上空的位置添了一些宗啟顥沒見過的小擺件,看著精巧,湊近一看就知道大多是木制品,不甚值錢。

傳聞都說秦王二公子驕奢蠻橫,吃的用的有一點不順心就要大發雷霆,這回入宮當了皇後,只怕後宮再無一日安寧,整日斗法是少不了的。

然而前世,直至祝斯寧反叛出京,後宮其他嬪妃都沒說過他半個不好。反而是蕭逸明當了皇後以後,整個後宮才開始爭斗不休。

宗啟顥站在祝斯寧面前,遲疑地伸出手,點了點沉睡的人的臉頰。

軟軟的,溫熱的,還很有彈性。

看樣子平日絕對沒少吃。

宗啟顥以往還真沒注意到,他這個皇後胃口不是一般的好,到哪里都能吃得歡實,吃飽了還有閑心關注別人。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默默注視自己的嗎?

指尖停在祝斯寧的唇角,見對方睡得深沉遲遲沒有醒來的跡象,宗啟顥視線又轉向別的地方,頭發整齊地扎成一束自然垂落,露出光潔的額頭,祝斯寧私下的裝扮都是怎么簡單怎么來。

憑心而論,他這個皇後是長得不差的,五官無一不精巧,只是和大眾喜好的端庄清麗截然相反,不過幸好對方從小跟著父兄在邊境那種粗獷的地方長大,從未想過要利用自己的相貌優勢,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莫名的直爽,反而弱化了他的相貌帶給人的沖擊。

大婚當日,他喝多了酒,連合巹酒都是強撐著才咽下去。

合巹禮畢,宮人將酒盞一仰一覆置於床下,悄聲退出,將空間留給帝後二人。

喝多後宗啟顥意識便昏昏沉沉,入目皆是紅色,腦中又有無數記憶翻涌,陡然一抬眼發現有個人無聲走近,迅速一把將人推開。

陛下喝水不?

祝斯寧自己喝完水,看見宗啟顥一直坐著不動,便順手給他倒了一杯。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幸好及時護住水杯,才沒有摔掉引來宮人查探。

周圍燭火搖曳,宗啟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中滿是驚疑。被他推開的少年就這么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捏著衣擺茫然無措。

瞥見被祝斯寧安穩放在地的杯子,宗啟顥才稍稍醒過神來。

祝斯寧

嗯?陛下叫我?

祝斯寧抬起頭來。

為了表示喜慶,妝娘在他的眉尾眼周抹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嘴唇因為祝斯寧不肯,只匆匆在唇珠上點了一下,然而這會已經被他喝水暈開,化為一片水紅。

這落在剛重生歸來的宗啟顥眼中,就是心機妝,完全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准備。

他緩步邁向祝斯寧,居高臨下審視他:朕還是第一次見皇後,那日秦王與世子回京,梓童是在後面的馬車中,所以朕才沒看到。真是可惜了,朕居然才意識到,原來皇後也是個樣貌不俗的明艷美人。

過獎了,祝斯寧禮尚往來,陛下也是英明神武,十分帥氣。

宗啟顥猶豫要不要伸出手暫且做下表面功夫:地上涼,皇後還是

下一瞬,祝斯寧終於整理好自己的衣擺站起,一手提衣擺,一手將地上的水杯撈起:里面還有,陛下喝吧,不夠我再給你倒。

望著水杯里墊底的那點水,宗啟顥面上神色不定,回頭瞧見祝斯寧迫不及待地解下外衣,頓時連水也喝不下了。

你做什么?

脫衣服啊。祝斯寧皺起眉頭,小聲嘀咕,這衣服怎么脫來著,這扣子怎么解不下來禮服很重,既然已經不再需要,祝斯寧就像不想再穿了,這樣行動也不方便。

宗啟顥重重放下水杯,問道:你很著急?

是啊,這衣服嘶

宗啟顥眯著眼看了會,發現祝斯寧自始至終都是低著頭在專心解衣看都不看他一下,他從後面走近祝斯寧,伸出手搭在他的腰上:朕幫你。

他幾下就解開讓祝斯寧的腰帶,修長的手指很快轉了方向,一路向上直到祝斯寧的脖頸處。

這個脖子修長優美,看起來很是柔弱,輕輕一掐就能斷

咦,這個就不用了,我還是會的。祝斯寧按住宗啟顥的手,及時避開殺機。

祝斯寧脫下厚重的禮服後重新倒了杯水給宗啟顥:謝謝陛下,喝點熱水。

手上握著溫熱的水杯,宗啟顥這才算是真正的意識到世上還有如此怪誕的事,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卧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既然重來一回,他便不想再和對方有太多牽扯的,還拿出了國事做借口。

不想他話還沒說盡,祝斯寧就理解道:我知道陛下很忙的,沒關系,你先忙,我先睡。

宗啟顥頓時愣在原地。

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祝斯寧又問道:陛下怕黑嗎?

當然不怕,那時宗啟顥心下發笑,以後會造反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被他捏在手里,當下換了對策,我就在旁邊,燭火也不會滅,皇後且安心睡。

然而急著會周公的祝斯寧沒有聽清他在說什么,含糊道:那就麻煩陛下等會睡的的時候把燭火都熄了吧,防火還是很重要的。

他說完,翻了個身往里一讓:另一邊給陛下,應該夠了吧?

宗啟顥:夠的。

庄周夢蝶非虛妄,他重生了一遍,對方似乎也不像前世那般跋扈狂妄。

宗啟顥忍不住捏了捏祝斯寧的臉,如果對方沒有同他一般的奇遇,總不可能是其他人假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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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斯寧隱約能感覺到身上似乎有個巨大的陰影,壓得他不能順暢呼吸。忍無可忍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整個頭都埋在被子里。

旁邊睡著的就是宗啟顥,祝斯寧睡在里邊,兩人中間隔著一條過道,界限分明。

整個人都被捂出汗來,祝斯寧干脆掀了被子坐起來散熱。

四周寂靜無聲,距離床邊不遠的角落還有一盞燈亮著,透過朦朧的紗帳氤氳成模糊的一團。

祝斯寧一時沒了睡意,越過宗啟顥下床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