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瀆神(一)(1 / 2)

君不封站在窗邊,仰起頭,凝視小窗外的零落春光。留芳谷四季如春,唯獨快活林這邊四季分明,花期已盡,凋落的桃花花瓣透過鐵窗落到了君不封手上。他看著手頭的星點粉紅,平靜如水的面容泛起一道溫柔漣漪。

昨夜下了場小雨,密室有些潮。解縈在改造偏窗時已考慮過密室滲水的問題,特意在四周留出專門的出水口,避免雨水澆灌密室,可既然是地下偏窗,有雨,就自然會潲進屋里。

昨夜他和解縈聽著雨聲,心不在焉地耍皮影,他給解縈唱自己在外這兩年學會的梆子戲,唱累了,他還在笑幸好是小雨,要是這雨來得夠急夠凶,只怕眨眼工夫,密室就會變成水牢。水里泡久了,稍有不慎,只怕自己就會患上風濕。

小姑娘說你哪有這么容易得病,他說不服老不行,這幾年的身體情況明顯大不如前,現在又在密室里做野猴。

解縈嘴里罵罵咧咧的,從懷里掏出小葯瓶,往他嘴里塞葯,又踹他屁股逼著他調息,他不動,僅是盯著她看,解縈的氣焰更凶了,拿銀針扎他穴道,非要看他把這些補葯盡數吸收了,才肯收針。

回想起兩人昨夜的星星點點,君不封凝視著嬌嫩的花瓣,想著隨後在自己懷里嘀嘀咕咕的小姑娘,下意識也在笑。

在君不封未曾知曉的角落里,他心尖上的小姑娘正坦然地偷窺他在密室的一舉一動。

解縈才應付完前來造訪自己的同門,之後還會有幾人陸續到訪,短期內她無暇回到密室和君不封閑坐,只能趁著同門沒來,在暗格偷窺君不封,解解思念的癢。

留意到大哥臉上的溫柔笑意,解縈如沐春風,與同門強行交際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前兩年的闖盪使她在江湖聲名鵲起,連帶著在留芳谷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便是自己宣稱寡居,甚至頗為明顯地擺出了隱居的架勢,還是有弟子不顧快活林的恐怖傳說,不辭辛勞地來看她。

都是好心上門的同門,解縈也不能太過冷硬,只能這么囫圇地應付著,等待「喪親」的熱潮期徹底過去。

君不封的笑總是讓她本能心顫。解縈凝望著屋里的男人,又一次失了神。

之前的一番針鋒相對,他們的關系竟奇跡地走向了「愈合」,但彼此其實都對這有意為之的假象心知肚明,也明白他們早已在曾經相交的港口越走越遠。

君不封一直在試圖猜她之後會做什么,解縈反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想過。非要說的話,她最惦念的還是他堅實有力的身體。

解縈此前不是沒有想過趁著君不封睡著時,由著心意一點一點開辟他,讓他在無知無覺中習慣這種另類的玩法。而她在那之後,盡可以上演一場大哥全然無知的好戲,還可以對著欲火焚身的大哥放聲尖酸,盡情地譏諷他是個天生的浪盪貨。

但是,與其嘲笑他被培養出的浪盪,還是不如一點一點「告訴」他情事的趣味來得有趣。

解縈很好奇他與她以後會走出怎樣的一條路。

是夜,解縈拎著食盒同君不封一起共用晚飯。

許是因為和解縈交了心,君不封稍解心結,又恢復了過往生龍活虎的派頭,席間和解縈談笑風生。可因為他身上不著片縷,而他也已經習慣了這種被迫的清涼,可以泰然處之。此情此景,活像解縈被迫和一個變種的野猴拴到一起,再加持四周的繩索與刑具,怎么看,都是格格不入,滑稽至極。

君不封體內的余毒基本已散得干干凈凈,解縈這次為他送飯,特意帶來了自己新釀的桃花醉。

祁躍離谷後,解縈就成了留芳谷的釀酒大師。在外游歷的這兩年,解縈也沒有閑著,她與各地的高人交流,集各家之所長,先後釀造出幾款味道與品質都相當出眾的新酒。

這些酒此前僅是分裝了幾小瓶送給長老們飲用,至於壓箱底的幾款,她更是舍不得分給別人,一直都在等著君不封回家,讓他嘗鮮。

君不封喝下酒水的反應也如她所料,男人僅是嘗了一口,就訝異地挑起眉,誇贊之聲不絕於口,他一杯接一杯地痛飲,不自覺貪了杯。

借著酒勁兒,君不封壯了膽子,開始數落解縈的廚藝。

兩年過去,解縈的廚藝沒有絲毫長進,反而比以往還要稀松。平時想要吃點好的,她只能去蹭留芳谷大小廚房的伙食。只是這段時間她擺明了在谷里當隱士,這廚房也就不方便去了,只能就地采摘一些野菜,將就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