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時冷著臉低下眼睛。
她才不要跟他置氣,他就是這樣鬼話連篇,最會氣人。
姜太傅都被他氣吐血了!
她才不要學姜太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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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多時,午膳端了進來。蘇曜臉皮那么厚,當然沒走,就這樣賴在廂房里和她一起吃。
他們剛斗完嘴,他倒也不在意,仍舊好整以暇地給她夾菜。他夾菜夾得很講究,常是葷菜素菜輪番送到她碟子里。
若碰上她格外愛吃的,就多夾兩筷。
顧燕時多少發覺,這好像是他討好她的一種方式。在他前幾日傷重虛弱的時候,她喂他吃飯,他也常要執拗地反過來喂她兩口。
這種「討好」由他的身份做起來總讓她覺得十分奇怪,她常覺得或是自己想錯了。
用過午膳,她直接躺到廂房的茶榻上去睡覺。
剛蓋好被子,蘇曜又湊過來,也不挪開榻桌,硬與她在同一側擠著。
顧燕時美眸睜開,凶巴巴地落在他面上,他將她一抱:「睡覺。」
她黛眉擰起,躊躇了半晌,終是看在他肯在朝臣面前護她的份上不好與他計較,就閉上眼睛,腦袋鑽進了他懷里。
蘇曜銜笑,將她抱住。他其實才剛睡醒,此時並不想睡,只是來搗亂的。
他默不作聲地等到她睡著,就玩起了她的秀發。他抬手悄無聲息地摘了她的珠釵,一縷青絲轉在指尖,心下玩味地思考:若給她打結,她會生氣嗎?
應該會。
小母妃膽子雖小,脾氣卻大。他先前玩她的頭發,她就生氣得很。
還是好好給她編個辮子吧。
蘇曜這般想著,坐起來了些,眯著眼睛,認認真真地分起了她的頭發。
他其實並不會編,先前問過她一次,她凶巴巴地沒有教他。
後來他自也沒有心思真找人去學,養傷時閑來無事倒是拆過兩根絛繩,拿在手里擺弄了會兒,覺得並不復雜。
蘇曜聚精會神地編著,張慶生在約莫兩刻後進了屋。
他立於茶榻前一揖,余光不經意地掃過去,便見靜太妃正睡得安穩,青絲披散四周,耳側多了一條……大概可以稱之為麻花辮的怪東西。
張慶生垂眸輕言:「宣室殿那邊傳話,說林大人求見。」
「讓他來靈犀館啊。」他鎖眉,「又不是沒來過。」
張慶生躬身:「說是這樣說過了,大人執意請陛下過去一趟。」
怎么這樣麻煩。
蘇曜嫌棄地搖搖頭,只好放下顧燕時的頭發下了榻。
張慶生早已命宮人在院外備好御輦,見狀便隨他一並出去。
過了約莫兩刻,御輦停在了宣室殿門外。林城候在檐下,迎上前見禮,蘇曜邊入殿邊抱怨:「什么事非讓朕過來,你不能自己沒家室就攪合別人啊。」
林城無語地翻了下眼睛,暫且未言,入了內殿才道:「昨夜,兩名趕來稟事的無蹤衛在臨近城門時遇了襲。」
蘇曜駐足,看了看他:「這事不新鮮啊。」
「遇襲不新鮮。」林城垂眸,「但待匪徒斃命之後,他們搜到了一封信。」
蘇曜蹙眉:「什么信?」
林城說:「真元教的密信。」
周遭驟然一冷,蘇曜走到御案前坐下,半晌未言。
林城睇視著他,面上沒什么情緒:「真元教這說法,陛下還跟誰提過?」
「只有靜母妃。」
他邊說邊抬眼,君臣二人四目相對。
林城看著他的神情沉默了許久,啟唇輕言:「其實朝中現在群情激憤,陛下若借此機會斬草除根,倒一舉兩得。」
「但朕不覺得是她。」蘇曜淡聲。
林城面色微冷:「可陛下自己也說,真元教只與她提過。」
「若是她,她就不會躲到舊宮來。」
「也或許只是為了博得陛下信任呢。」林城頓聲,「陛下也確是信了她。若是欲擒故縱,陛下就著了她的道。」
蘇曜倚向靠背,閉上眼睛,半晌無話。
這些道理他都懂,但……
「你查過她家里。」他輕聲,「不曾查出什么。」
這話仿佛自言自語,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