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再次關上的一瞬間，葛殿臣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他不敢去看火山。只是低著頭看著額頭上的冷汗一滴一滴的流淌在了地上。

火山也不說話，拉了張椅子坐下。隨後審訊室的空氣開始凝固了起來，這里靜悄悄的，能聽到的只是牆上掛鍾走秒的「咔咔……」聲……

「咔咔……」的聲音響了六十下，葛殿臣再也受不了，爬到了火山的身邊。痛哭流涕的說道：「我對不起汝山海……那個怪物沖著我來了，他為了救我，這才沖上去……我卻跑了，我對不起他，對不起您，對不起廣仁大方師……」

火山沉著臉。說道：「你知道我要問什么……慢慢說，一個字都不要落下……」

葛殿臣擦了一把眼淚，說道：「八二年五月初五，他帶著我到合家樓買粽子……」

醫院這邊。剛剛手術完的孩子已經醒了過來。他不像別的孩子手腳亂動，這個孩子老老實實的躺在小小的病床上，沖著正在保溫箱外面的車前子做了一個鬼臉。

車前子站在外面，想著這就是自己的師父孔大龍，怎么看這個孩子，怎么覺得別扭。回頭去看孫德勝的時候。見到這個胖子手里拿著一個老式的日記本，皺著眉頭翻看著。察覺到小道士回頭看自己。孫德勝急忙將日記本收好，隨後笑嘻嘻的走過來。推著小道士的輪椅。說道：「你們爺倆嘮完了吧，那兄弟你是先去尿尿呢？還是回icu休息……」

「我好的差不多了……」車前子有些無奈的看了孫德勝一眼，繼續說道：「這次老吳手下留情了，要是第一次見他那會，估計現在胖子你已經開始安排我的追悼會了……剛才你看什么呢？聚精會神的，是不是你小時候留下里的手抄本？這么多年算是文物了吧？」

「文物個勺子，哥哥我在看高老大的日記。」說話的時候，孫德勝將日記本掏出來。扔在了車前子手里，隨後繼續說道：「這不是又發現葛殿臣了嗎？高老大的日記里提到過他幾次，其中八二年五月的日記，提到這個名字有十好幾次。哥哥我看看能不能把里面的內容都穿起來……」

車前子順手拿起來日記，翻到其中一頁上寫著一九八二年，五月初五，端午節，吉林合家樓，蹲守何天林案件。抓捕何天林過程當中，發現寒山道人葛殿臣行蹤。分隊抓捕過程當中，突然發現意外——一隊安厲軍、張明遠，三隊武治安三位同志犧牲。

為武治安申請撫恤金的時候，發現武治安老家江西查無此人。不止如此，此人父母等一切社會關系，以及學歷等均系偽造，這個人是誰呢？瀟和尚帶隊前往江西，負責此人案件……

第四十五章 後爹

這一段寫到這里便戛然而止，車前子正要翻看其他部分的時候，孫德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看了一眼之後，孫胖子笑嘻嘻的接通了電話，說道：「老人家，我和我兄弟還在看孔大龍……有個救護車送來的急診患者身上有我的電話？昏迷了？我不知道啊。行，在幾號病房？我過去看看……不麻煩不麻煩。您家大公子天真爛漫的，我就喜歡這樣的……」

說完之後，孫德勝掛了電話，推著車前子的輪椅。說道：「兄弟，哥哥我現在送你回去，剛剛歸不歸的電話，說有個被救護車送來的急診患者，這個人身上沒有身份證和聯系方式，只有我的電話號碼。我得過去看看，是不是早前做卧底時候的老兄弟……」

聽到孫德勝這么說，車前子也來了興趣，說道：「我也跟著去看看，別是當年被你賣了的老大，上門找你來尋仇的。躲都來不及，你自己送上門了……」說著。小道士的手指尖又冒出來一竄火花……

聽著車前子的話在理，孫德勝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改變了方向，推著他去了一樓的急診病房……

到了急症病房，遇到了歸不歸安排好的醫院工作人員，一邊帶著他們倆去急診護理病床。一邊說道：「病人是一個小時之前送到的，他在火車站附近暈倒了，被好心人撥打11之後送來的。剛剛進行了基礎診斷，這個人有高血壓、糖尿病等基礎疾病，加上營養不良和重感冒引起的肺炎，才會暈倒的。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人剛剛蘇醒了，一直在叫您的名字……」

說話的失火，幾個人來到了一張病床前，工作人員指著病床上插著呼吸器的男人。說道：「就是他了，建議稍後您辦完手續，把他轉到普通病房繼續觀察……」

病床上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胖子，看他的身材、相貌和孫胖子一個模子里出來的，完全就是老了之後的孫德勝。車前子看著古怪，不是說孫胖子的親爹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嗎？而且這胖子克那邊的親戚。父系那邊已經不剩什么人了。也不可能是他爸爸的雙胞胎兄弟……

看到了病床上躺著的老年胖子，孫德勝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指著這個胖子。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道：「要不是要我簽字是否繼續搶救了？我簽字，拔管吧。不他么救了！早死早托生，哥們兒我這就算是為民除害了……」

病床上面的胖子聽到之後，嗚嗚大哭了起來，哭著對著孫德勝說道：「不至於啊……大聖啊，我還能搶救搶救……以前都是我不對、我該死，可是看在你媽和你幾個兄弟的份上，你可不能這么干啊……」

旁邊的急診醫生也有點蒙了，過去查看了一下老年胖子的病志。隨後對著孫德勝身邊的工作人員說道：「就是重感冒引起的肺炎，嚇了我一跳，還以為我這邊弄錯了……」

「都廢什么話！還得家屬親自拔管子嗎？」說話的時候，孫德勝走到了老年胖子身邊。就要把他鼻子里的氧氣管拔出來。嚇得這人哇哇大叫，聽著好像殺豬一樣……

最後被工作人員和急診醫生一頓勸阻，這才把孫德勝從這人身邊拉開。將他和車前子帶到了外面的等候區冷靜冷靜……

這時候，孫德勝也氣的只喘粗氣。車前子忍不住說道：「胖子，這孫子誰啊？你的對頭那就是我的仇人。等著晚上的，你讓歸不歸把監控關了……」

「他是我後爹……」孫德勝苦笑了一聲之後，繼續說道：「小時候我就去投奔我媽那邊，他們一家四口在吃飯，見到我去了。直接把我從家里推出來了……我在他們家門口哭了一宿，哭暈了都沒人過來管我，最後還是我弟弟忍不住，從門縫里扔出來五塊錢讓我滾蛋……

五塊錢連火車票都買不到，結果我偷摸混上了車，在車上問旅客要飯吃，才回的老家。那幾年哥哥我一邊要飯一邊偷雞摸狗才活過來的……又過了幾年，不知道這孫子怎么想的，又去我老家把我接了出來。我還以為他良心發現了，後來才知道這孫子再打我的主意……」

第四十六章 萬人嫌（上）

孫德勝的話讓車前子大跌眼鏡，想不到孫胖子還有這么一段經歷。這時候，孫德勝繼續說道：「敢情是這孫子打牌把房子輸了，被我媽從家里趕出來。讓他什么時候把房子贖回來，什么時候回去。他就打上了我的主意……

這孫子帶著我去了杭州，吃了頓素面條之後。就帶著我進了當地最大的一座廟。他讓我去引起來和尚的注意，然後這孫子去偷廟里的香火錢。這種事他舍不得帶親生的。怕他的孩子被打。這才帶著我去……」

說到這里的時候，孫德勝想到了當年的場景，突然『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看樣子他的後爹也沒占什么便宜，大概率還被孫胖子坑了一把。

看著車前子疑惑的眼神。孫德勝主動解釋道：「哥哥我也沒饒了他，趁著他去偷香火錢的時候，我找了一桶油漆，給觀世音菩薩像的手、腳都塗了紅色的指甲。然後故意被和尚抓住，說是這孫子讓我塗的。還說他是人販子，然後帶著和尚找到了正在偷香火錢的孫子。兄弟，哥哥跟你說句話，沒事別惹和尚，就算不是少林寺出來的，那打起架來……」

聽到孫德勝說到這里，車前子也跟著笑了幾聲。笑完之後，小道士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胖子，說句話你別往心里去啊。我沒有勸你放過這孫子的意思，另外一件事……那什么，你說這是你的後爹，怎么長的和你這么聯像？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啊……」

孫德勝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沒事兒。咱哥倆有什么說什么。不是我說，你說的我也懷疑過。後來我做卧底那會，還特意偷了這孫子的毛發找人做了dna鑒定，結果我們倆屁關系都沒有，哥哥我上輩子不積德，和這孫子聯像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孫德勝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掏出來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接通之後，說道：「哥們兒，幫我個忙。查一下一個叫蘇大綱的。對，這人家住在哈爾濱道里xxx小區六零二室，電話號碼是138xxxxxxxx，查一下這人和他家人的近況，快一點啊……」

孫德勝剛剛掛上了電話，剛才躺在病床上的胖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孫胖子一見便瞪起了眼睛。說道：「給你臉了是吧？上次你讓我媽過來，管我要錢。是不是又賭光了。指使不動我媽了，你這個癟犢子自己出來丟人現眼了……」

老胖子直接跪在了孫德勝面前。說話之前，先啪啪給了自己幾個嘴巴，隨後哭著說道：「我知道對不起你啊，這不也是沒辦法了嗎？你倆弟弟結婚，把我和你媽的家底都掏光了。孩子你之前幫了我們一家那么多次，我心里都記得。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你……

這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嘛，你媽媽年前做體檢，查出來了癌……說發現的早能治好。我就去找你倆兄弟要錢，結果這倆畜生啊，一分錢不給不說，還惦記上了我和你媽的房子。趁著你媽住院治病。愣是把我轟出來了……

我實在沒地方去了，就打算來這里找你，你借我五十萬塊錢，給你媽媽治病……」

車前子看著老胖子哭的稀里嘩啦，心里已經軟了。就在他打算勸勸孫德勝的時候，孫胖子的手機響了，當著兩個人的面，孫德勝接通了電話：

「查到了啊，蘇大綱正月十五的時候報案，被按摩小姐仙人跳騙走了二十萬塊錢……正月十八再次報案，被他老婆家暴是吧？打斷了肋骨。正月十九撤銷的報案……嗯嗯，我再問一下，能查到醫院信息嗎？他老婆最近是否得了重病？我不掛，我就等著……」

聽到孫德勝查到了自己的底細，這個叫做蘇大綱的老胖子突然從地上爬了起來。轉身就沖著醫院外面跑去，孫德勝算好了這老孫子要跑，腳下一勾將他絆倒。隨後抬腳踩在了蘇大綱的後背上，隨後打開了免提，聽到有人說道：「查到了，蘇大綱的妻子錢萍年前做的體檢，身體健康……」

孫德勝直接掛了電話，對著車前子說道：「兄弟，你幫我按著他的手，我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