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顱內虛幻的雨聲將賀淵的聲音沖刷成了虛幻的囈語。
「你怕血嗎……你要是怕就不別看啦……初言……」
說話間,村巫與布達措措來到了賀淵的身後,高大的男生此時看上去隱約有些陌生。在那兩人的指導下,男生微微蹙眉,但還是毫不猶豫伸手拉開了那具嬰兒的屍體,伴隨著男生的擺弄,一些哄哄白白的內臟從屍體的傷口中流了出來,賀淵的指尖到腕部也被染成了鮮艷的紅色。
簡直就像是在做夢一樣。
江初言想。
他甚至有一瞬間地猶疑,懷疑自己此刻是不是真的在做夢。
「哇,好惡心。」
然後他聽到了身側傳來了同伴們的聲音。
「賀淵還真是下得去手啊,這他媽也太嚇人了吧……」
「幸好沒讓我來……」
「這種山里人的習俗果然好野蠻啊……」
……
江初言緩慢地轉過頭,他的目光一點點掃過了徐遠舟,白珂還有劉天宇的臉,然後他無比驚懼地發現,他們看上去並沒有絲毫的恐懼。
是的,年輕男大學生們看到賀淵刨開屍體肚子不斷翻弄內臟的場面都不約而同地皺起了臉,可那種驚奇和錯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獵奇血腥的電影一般,在不斷嘟囔著「好嚇人」「好惡心」的同時,他們眼睛里卻閃爍著好奇的微光。
「你們……」
江初言嘴唇翕動著,好半天才勉強擠出了一聲細若游絲的嗚咽。
「你們沒看到嗎?」
他發著顫地問道。
「看到什么?」
徐遠舟朝著江初言看過來,楞了一下後,男生有些緊張地往他這邊靠了靠。
「初言你怎么了?你暈血?」
他問道。
看著徐遠舟那張滿是關懷的臉,江初言卻覺得自己身上越來越冷。
胸口和喉嚨都很緊,眼前的黑暈也越來越濃重。
江初言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暈過去了。
「那是一個嬰兒……賀淵……他們……他們殺了……」
他語無倫次地喃喃道。
【他們殺了一個嬰兒!】
可是為什么,你們看上去都在這么正常?
聽到江初言的話,徐遠舟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有些遲疑地盯著面前臉色慘白滿是冷汗的青年,猶豫著沒開口。
白珂忽然從徐遠舟後面探出了腦袋,他挑起眉梢,目光落在江初言的臉上,唇邊泛起一絲驚奇的笑容。
「哇,初言哥你是不是忘記戴隱形了啊?」他清脆的嚷嚷道,「這么近你都能看花……你是怎么把魚看成嬰兒的啊?」
「初言他是膽子小沒敢細看好吧?!」
徐遠舟輕咳一聲,沖著白珂搖搖頭。
然後轉向江初言補充道:「你是昨天晚上沒睡好吧,怎么可能是嬰兒啊這又不是古代……那就是條魚。」
魚?
江初言驚慌地轉過頭望向賀淵。
賀淵此時似乎也正凝望著他,滿臉擔心。
而在賀淵的掌心之下,那正在滴滴答答往外淌著鮮血的「嬰兒」,確實……只是一條外形圓潤,膚色微粉的大鯢。
*
「政府為了扶持貧困鄉村建設,前幾年在龍沼附近建了大鯢人工養殖基地……不過大概是因為這里的礦物質的緣故,養殖基地里經常會孵化出白化大鯢。因為歷史問題這邊的山民認為白化大鯢有著很多神奇的功效,所以經常會拿來舉行各種各樣傳統儀式……」
幾分鍾後,洗干凈了手的賀淵回到了隊伍中。
他低頭沖著依然臉色蒼白的江初言解釋道。
之前被賀淵剝開身體的那條大鯢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團攤開的軟肉,被帶著那頂奇怪面具的村巫所接手。而江初言再去看大鯢的屍體,已經很難再從它身上看出任何跟嬰兒相關的相同點來。
剛才……
剛才應該就是因為吸了太多煙霧導致的大腦暈眩,這才讓他把一條娃娃魚,看成了新生的嬰兒吧。
江初言徐徐松了一口氣,可是身體里依然保留著那股難以言喻地緊縮感。仿佛依然有一只無形的手潛藏在他的軀體深處,無情地絞緊他的內臟。
空氣中彌漫著西瑪靈塔燃燒時的刺鼻煙味,還有大鯢血的腥臭味道。江初言有些想吐。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布達措措一邊嘟囔著那種聽不懂的歌謠,一邊從大鯢的肚子,掏出了幾顆被血染成了紅白相間的球狀物。
「太好了!除煞很成功!淵,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