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
野溫泉附近水溫適宜的泉眼,其實並不是特別多,而他現在選的地方水流倒是挺大的,水溫卻很低。
而白珂一直覺得冷。
也許是因為之前在落龍洞里呆久了,以至於身體里一直殘留著溶洞里陰魂不散的寒氣,微溫的水落在身上一點沒有讓白珂感到舒適,反而像是要把他身體里最後一點體溫都全部搶走。
本來就很不爽,再聽著不遠處那兩人的歡聲笑語,白珂心中就越是煩悶。
不爽中,白珂干脆披著毛巾從池子里爬了出來,然後循著水聲又往上走去。他還記得賀淵提到過,越是靠近山頂,水池的水溫就越高。
然而白珂來來回回試了好幾個水池,都覺得溫度有點低。
「艹,他媽是在玩我嗎?」
白珂耐心逐漸開始告罄,最後他一眼看到了石槽附近搭過來的簡易水管。真是這些水管負責把溪水引過來稀釋水溫。
白珂也懶得再跑來跑去,直接就在地上找了顆石頭塞進了水管出水處。
果然,沒有了溪水引入,很快他呆著的那個石槽里溫度就上來了。
「嘩啦……」
白煙騰起,熱氣裊裊。
白珂脫光了衣服,將自己全身都浸在了水池里。
終於,溫熱的水流浸透了全身,將那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一點點的帶了出去。
白珂長嘆了一口氣,總算覺得舒服了點……
然後,那種困倦感便慢慢地在身體里蔓延開來。白珂雙眸微閉,任由自己在水流中浮浮沉沉。
恍惚中,他似乎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和徐遠舟,江初言還有劉天宇坐在同一輛車上。
他們似乎正在趕路。
車子很顛簸,車窗外的天很黑。
【「快點——」】
【「快點快點快點,祂要追上來了!」】
他聽到劉天宇在不停尖叫。
不知為何,在這個夢里他也非常緊張,他一直死死地攀著徐遠舟的手臂,可是徐遠舟也在發抖,也在尖叫。
【「江初言你他媽開快點,不然我們都逃不過!靠,他媽的都是里的錯!你為什么要去招惹那種神經病!」】
【「嗚嗚嗚嗚……救命……祂來了……祂跟上來了!」】
白珂聽到自己在哭。
「轟隆——」
緊接著,伴隨著一聲巨響,他們的車翻滾起來。
天旋地轉之中,白珂看到車子里所有人都飛了起來。
「砰——」
然後,車子重重地撞到了什么東西上面。
……
血。
汽油的味道。
火光。
還有一股濃濃的,難以言喻的腥臭味,包裹住了白珂的夢境。
還有人活著。
至少,白珂知道自己是活著的。
徐遠舟也是,他和徐遠舟緊緊貼在了一起,這下一點縫隙都沒有留下來。
痛苦的呻吟從胸腔深處傳出來。
他看到副駕駛座上的劉天宇低垂著頭,大半個腦袋卻已經癟了下去。
然後,是江初言。
跟他們比起來,江初言受的傷是最輕的。輕得就像是有人刻意在車輛墜落時保護住了那個蒼白孱弱的青年。
【「不——」】
只是,此刻的江初言一張臉卻白得像是紙一樣,明明受傷最輕,他臉上的神色卻是最恐怖的。
【「不不不不——」】
他在座位上瘋狂地掙扎起來,然而,他卻像是被卡住了一般完全動憚不得。
然後,一只布滿了鱗片的畸形手臂從破損的車窗外伸了進來,徑直勾住了江初言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