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踉蹌行(5)(1 / 2)

黜龍 榴彈怕水 1805 字 2023-05-01

天亮的時候,張行並沒有直接選擇離開小山村。事實上,他和另外兩個潰兵在這個小山村又連續留了四天之久。

第一天上午,三個活人在村外小丘下挖了個大坑,將都蒙以外的三個死人草草埋葬。

不過,也就是這個過程中,張行驚訝的發現,原來在所謂真氣的運行加成下,體力勞動居然異常輕松。

於是乎,下午時分,根本不需要去看羅盤,張行便要求其余兩名潰兵與他一起,嘗試修補那間被燒了屋頂、應該是屬於一個寡婦家的茅草土屋,並在本地人意識到這三人是真的在干活後得到了指導與幫助,然後於第二日中午輕松完成了修補。

到了這個時候,村民們的戒心就已經很低了。

而等到第二日晚間,當三人順勢替全村完成了簡單的房屋修補工作後,晚飯中就已經出現了jī蛋和切成片的咸肉。

很顯然,這是之前村民藏起來的東西。

第三日,三人繼續留下,幫著小山村的老弱們進行了排澇和補種——之前數日yīn雨,外加更早之前的『天災』,使得山村後面的一片耕地受到了很明顯的損壞。

排澇花了半天,補種雜糧花了一天半,到了這個時候,村民已經非常熱情了,他們開始主動向三人搭話,對前幾日的火並似乎也已經不甚在意,而張行也是在此時才得知,跟『東夷人』作戰的這個朝廷,叫做什么大魏。

大魏、登州、東夷,這些似是而非的東西放在前幾日一定能讓張行多琢磨一點時間,但既見真龍,此時都蒙屍首又在旁,卻也不甚想理會了。

就這樣,等到第四日過去,第五日早晨的時候,張行再沒有理由留下,他向村民討要了一輛獨lún車,將都蒙那用真氣保鮮的冰涼屍首放入其中,然後便親自推著,讓兩名潰兵一個探路,一個扶車,直接走出了村庄,准備往西面登州熟地而去。

不過剛剛走出去,他就遭遇到了一個奇怪的組合——村中的三四名老者,帶著七八個婦女打扮的中青年女子攔住了三人。

「這是什么意思?」張行看著身前的村民,一時莫名。

為首的老人明顯還是有些膽怯,面對質問,居然不敢應聲,而七八名婦女,干脆低頭在路中跪了下來。

「張兄弟。」

一名潰兵偷眼看了下張行眼sè,然後才小心出言。「這是村里人見我們是能干活的朴實人,希望我們留下的意思,他們村里丁壯都快沒了……只要我們留下,這七八個寡婦任我們選出來一個做老婆。」

張行瞬間恍然,卻又有些怪異——這個世道,只要幫忙修下房子,翻翻地,就能換一個老婆嗎?

但似乎又覺得有些理所當然。

「不是這樣的。」為首老者趕緊擺手解釋。「村里人的意思是,只要三位軍爺願意留下來,一個人討兩三個都行,長得俏的進屋,看著厭的也能幫忙收拾家里!還有這位張大爺,便是要討四五個,村里也都樂意的!房子有人住,地有人耕,狼來了有人趕,還有啥指望的?」

此言一出,七八個寡婦雖然都低著頭,卻明顯能看到全都紅到了耳朵根,兩名潰兵也有些愕然。

至於張行,愣了片刻才意識到,原來張大爺竟然是自己,隨即趕緊擺手:

「不行!不行!」

而也就是這一回絕,引得七八個寡婦一起抬頭,然後七八人一起面sè漲紅著落下淚來,幾個老人也都嘆氣。

很明顯,這里面既有一種被羞辱的恥感,也有一直無奈到底的悲戚。

張行意識到什么,趕緊解釋:「我不是看不上諸位大嫂,更不是不曉得諸位難處,實在是我答應了我兄弟,要讓他落葉歸根……所以不敢再應許其他事情。」

話到此處,張行復又看向那兩個明顯意動的潰兵:「你二人呢?家里沒人,老家有些遠,怕被朝廷緝拿,都能理解,留下也無妨,而這幾位大嫂一看就都是善良人家,都能cào持家務……總之,想走想留,我斷不做惡人……如何?」

兩名潰兵面面相覷,終於有一人咬牙點了下頭,扔下車子,然後上前一手牽了一個寡婦,另外一人見狀,也低頭上前牽了兩個人手。

張行點點頭,也不多言,兀自推起獨lún車,往路上行去,兩個男子與七八名婦女趕緊起身讓開。

走了十七八步遠,張行忽然又停車回頭,然後就在日頭底下與兩個男子再做叮囑:「既然留下,就要好生對人家,更不能覺得人家是寡婦就胡亂欺壓……將來我說不得會再來看你們的!」

講完,不待兩人回復,便頭也不回的推起獨lún車子上了路。

小小chā曲,頗為感慨,可並不耽擱行路。而只是到了下午,日頭剛剛偏西的時候,張行便已經明顯脫離山地地區,來到了一片平原之地面前……他扶著車子立在一個小坡上,入目所及,只見午後陽光之下,草木茂盛,田野遼闊,城鎮、村落、河流、道路清晰可見,宛如棋盤縱橫,而且隱約可以看見些許人流、車輛在道路上行進,星星點點的農民、農婦更是在田野中忙碌。

就是這么一副普通景象,卻讓穿越者怔怔立在原地,足足愣一刻鍾時間才回過神來。

接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羅盤,口中低聲念咒,隨即便看到羅盤指針彈起,指向了陽光下偏北向西的一條道路。

而待張行踏上此路,果然在天黑之前來到又一個村落外。

這里是平原地區,村落雖然還是顯得有些破敗,但規模卻與之前的山村不可同日而語,足足數百戶人家的樣子,里面頗有幾家宅院深廣,甚至聚居區外圍還有一個圍起來的木籬笆,進村的入口處更是有五六名青壯負弓持盾巡邏。

接著,既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理所當然,張行被村民給攔了下來。

之所以出乎意料,是說手中羅盤清晰的指向了這個村子,他張行想履行承諾送都蒙回家,想尋一個安全的道路,想找個干凈地方熬過今晚,還想吃點熱東西,而不是在野外露營啃著懷里已經有些發餿的窩頭……而這個能指出心中所向的『金羅盤』雖然漸漸不被他待見,可迄今為止,似乎還沒有失效的意思。

至於說理所當然,那就更清楚不過了——外人、青壯、帶著武器,更重要的是居然還有一具冒著寒氣的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