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跬步行(19)(1 / 2)

黜龍 榴彈怕水 2503 字 11个月前

雄伯南和崔肅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張行說的是有道理的,但也是毫無道理的。

有道理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白橫秋這個老貨,確實修為高、資歷深、軍政經驗豐富,但他很多時候都是扮演一個謀定而後動的角sè,是所謂難知如yīn,動如雷霆的那種。

一旦出手一般都會速勝,所以缺乏那種堅持對耗的經驗,缺乏面對失敗和挫折的tiáo整應對。

而說毫無道理,則是說這一切要建立在今天能撐住局勢的基礎上,今日若守不住,後面的討論是沒意義的。

唯獨,此時戰事雖然進入白熱化,但實際上外圍大營防線並沒有被撼動多少,黜龍軍以典型的結硬寨、打呆仗方式暫時來應對是沒問題的,而張行又因為要維持真氣大陣不敢輕易起身離開將台,未免……無聊,這個時候,說什么不是說?

不說,只能枯坐觀戰了。

「從此人履歷是能看出來這一點的。」崔肅臣認真來講,如數家珍。「這位英國公年輕時作為家族次支次子,根本無心仕途,而是在凝丹後以青年高手的身份優游天下,走到江東後,意識到南陳虛弱,完全可以自荊襄、蜀地、江都三路而下,以成大事,於是方才回西都潛心謀劃,並且最終獲得家族和朝廷認可,最後在盛年之時參與伐陳,成為大魏前期功臣中較為年輕的一位,從而出人頭地,躋身大魏或者說是關隴頭面人物。

「而其人後來兩個最重要的功績,分別在於參與對巫族戰爭以及後續外交聯姻事宜,外加楊慎之亂。

「當然,知道沖和道長和他的關系後,他在楊慎之亂中的表現現在看來,已經顯得有些詭異了。」

「如何詭異,都是其人謀略才能的表現……而且未必詭異。」張行認真來對。「我不知道別人怎么想的,反正以我來看,楊慎這件事情上,若說他事先設局cào縱全盤未免可笑,更像是楊慎找到他後,他臨機應變,趁勢在其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借沖和道長和自己的修為四兩撥千斤,定下了局勢。」

幾人各自點頭,包括將台下方的王雄誕、賈閏士等人都若有所思,將台周邊安靜了下來,一時間只剩西面、南面兩側敵軍主攻方向依舊殺聲震天。

也就是這個時候,王雄誕沒有忍住,主動扶刀走上將台,低頭附耳對張行說了一句話。

礙於修為,將台下的賈潤士以及許多侍衛都沒有聽清,但雄伯南和崔肅臣卻聽得一清二楚。

王雄誕說的很簡單:「首席,何不趁大營沒有被圍住,將這個猜度告訴河南李龍頭?」

張行一時猶疑。

而正主尚未開口,崔肅臣便率先表態:「首席,我以為可行!這個時候不是展示風度和心xiōng的時候,而是要抓住一切手段,確保李公不會降服……他若降,便是我們這里保住了,黜龍幫基業也沒了三一的根本。」

「崔分管所言極是。」拄著長劍的張行連連點頭,復又搖頭。「不過我也不是計較我個人風度,而是說,消息傳到的時候,李公必然已經疑竇百生,對局勢一頭霧水,這個時候我們告訴他此事,可能會起效,但也說不得會適得其反,讓他以為我們是在故意欺騙麻痹他,反而使他對我們不滿起來。」

「那……「

「我去跟他說便是!」雄伯南忽然chā嘴。「他還會疑我嗎?」

「那倒不好說……」張行苦笑。

「我有個主意。」崔肅臣僅僅是一句話的功夫,便想到了新的應對法門。「我們不給李龍頭寫信了,誰也不寫,我們發布告,首席蓋印,天王與我署名,正正經經、大大方方把這件事情說出來,告訴天下所有人,河南河北都說,說白橫秋是個老jiān巨猾,反復無常,違約賣友的小人。」

幾人各自一愣,齊齊稱好。

就這樣,一事定下,自有文書匆匆去做,而張行簽名之後,更是速速自後營發出,全程不過半刻鍾而已。

然而,半刻鍾加一刻鍾再加一刻鍾的,實際上,到此時,開戰已經bī近一個時辰了,日頭也已經到了正西南方向,而戰事也已經焦灼不堪起來。

「大陣如何?可有破損?」一番四下張望之後,雄伯南主動來問。

「大陣總體完好,只是西南角徐大郎那里稍有缺損。」張行脫口而對。

「徐大郎不用管他,必是他在整什么計策,只是你真氣可還夠,能支撐嗎?」雄伯南繼續來問。

「大陣維持並無不妥,我估計到天黑肯定是無妨的。」張行坦誠以對。「主要是一旦結陣,大家真氣共用共存,外面有人作戰,里面有人休息,便可如一個活物一般生生不息,不是尋常思量的那般,更不是我一人之力。」

「那就好。」雄伯南微微頷首,復又提醒。「但還是要小心,便是活人都會被累死、打死,何況是這么緊湊拼出來的大陣。」

「這是自然。」

「若敵軍不能破陣,白橫秋又不動,我是否可以先行出陣?」雄伯南終於問到最關鍵的問題。

「若按照遲早要跟白橫秋面對面的說法,可以自然是可以,但還是沒必要。」張行儼然早有想法。「一來,還是能拖就拖,最好拖到天黑,讓對方部隊疲敝,無法再配合起效用……事到如今,咱們還是要做最壞打算,若是人家棋盤砸下來,咱們滿盤皆輸,天黑了,最起碼能方便逃;二來,太原軍是晉地jīng銳,是白橫秋在晉地三四年苦心籌措的根本,我不信他們的手段只限於此……或是奮勇突擊,或是繞後尋破綻,反正不可能就這么干耗著等白橫秋一人出手的。」

雄伯南點點頭,qiáng行忍耐著坐了下去。

原來,一直到此時,此地黜龍幫的核心高層,都還想著逃跑呢。

當然,就在張行與雄伯南等人苦捱時,對面的軍陣中,白字大旗下,太原軍高層也發生了內耗……原因不言自明,正是圍攻有真氣大陣遮護的梅花正寨失利。

這一點沒什么可說的,黜龍軍據營寨而守,又有大陣遮護,攻不進去就是攻不進去。

「確實輕敵了。」竇琦面sè尷尬,正起身朝著一側的英國公認真來匯報。「一則,賊軍真氣大陣嚴密有效,並無疏漏;二則,甲胃軍械齊備,絲毫不弱於我;三則據有營寨,占有工事;四則,黜龍賊此戰集中jīng銳,大頭領、頭領皆為河北英豪;五則賊軍部眾也果然jīng銳,部隊軍官充足,戰場應對妥當有素。」

白橫秋擺了下手,目光從前方收回,神sè已不似剛剛展開棋盤時那般嚴峻:「不要說這些廢話,黜龍幫不好對付難道我不知道?親眼看著呢。輕敵不是剛剛就說了。你只講你准備如何應對便是。」

竇琦頓了一頓,繼續拱手來言:「回稟國公,前軍孫將軍的意思是,盡發此處大軍,為他補充,因為據他所說,前面徐世英大營那里,徐世英雖然修為高深,但不像王叔勇擅長箭術可以輕易壓制攻擊,所以反而搖搖欲墜,可以加大力度,三面lún番攻擊徐世英的硬盤;而側翼劉將軍的意思是,可以派遣援軍給他,他進一步繞到賊軍後營……」

「賊軍後營那里防御薄弱?」白橫秋面sè不變。「但真氣大陣是完整的,我沒看出來那邊有缺失,而且當面之賊乃是黜龍賊jīng選出來的,也不會說戰力過於參差吧?」

「不好說。」竇琦搖頭以對。「但利用兵力優勢延長戰線總是沒錯的。」

「所以兩位將軍只是想讓自己手下兵馬多點?功勞多點?」

「總沒有壞處。」竇琦認真來勸。「將士爭先恐後,不畏懼攻堅,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