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激動處,她退了一步,不小心腳踢到了臟水盆。盆子晃了晃,大半盆污水猛地濺出來,把她剛剛擦得鋥亮的地磚染得一片臟污。陳美珍尖叫一聲,忽然捂住臉開始大哭:「你看看你把我辛辛苦苦擦了一天的地弄成了什么樣子!竺可兒,你就像你爸一樣自私!憑什么我每天這么累,你們就什么都不用做,白白享受我的付出?!」

我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一言不發看著她的獨角戲。

陳美珍和我母親譚正麗差不多的年紀。我母親是個商業女強人,為人嚴厲,不苟言笑。起初我決意以芭蕾為生時和她吵到幾乎斷絕母女關系,但她最終還是尊重了我的意見。雖然我們關系有些疏遠,也時不時因為意見不合吵到不歡而散,但她卻從來沒對我發過這種不知所雲的瘋。

陳美珍顯然對我的冷漠很意外。她哭了一會兒,從指縫里偷偷看了看我,見我沒反應,沒趣地放下了遮住臉的手,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問我:「可兒,你的芭蕾課上得怎么樣?下次媽媽跟你一起去,媽媽陪著你,好不好?」

「不行。」我斬釘截鐵地拒絕。

且不說我獨自在國外學習、獨自工作已有數年,絕不需要別人看護。就算是竺可兒,她已快滿十八歲,早該有了自己出門的自由。

陳美珍顯然不這么想。聽到我的拒絕後,她本已止住的眼淚,忽然又開始奪眶而出,沾滿了她整個臉頰。她用食指指著我,哭訴:「好啊,竺可兒,你長大了,有本事了,覺得我沒用了?你有本事就自己出去!有本事連我們的錢都別用!我們的房子也別住!這是你爸爸給我買的房子,你算個什么東西,在這里白吃白住還天天給我們眼色?!」

說完,也不管我如何,端著起她那盆擦地的污水便離開了。

我回到房間,反鎖了房門躺在床上,只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前幾日我還覺得陳美珍好像幻想中的媽媽一樣疼愛體貼,如今她便忽然發了這么一通毫無邏輯瘋,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讓人根本認不出來了。竺可兒的爸爸則從來沒現身過,雖說工作繁忙可以理解,但將近一周時間,連電話都沒打過來過一個,讓人不由心里生疑。

這一周時間,我拿著竺可兒的手機,翻遍了短信和備忘錄,也沒有找到任何她自殺的線索。如今我卻不由懷疑,莫非這個古怪的家庭里,藏著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