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酒後打架【求月票】(1 / 2)

「阿娘,阿爹,你們莫要擔心,女兒如今過得挺好……你們在下面可有見到阿兄他們三個?阿翁阿婆身體可還好?阿婆腿腳不好,受不得冷,平日要多多費心照顧著……阿翁性子急,你們讓著點他……女兒不孝,怕是要很久以後才能過去與您二老團聚……」

深山中,墳頭瘋漲的野草已經被人仔細收拾干凈,墳前供著幾盤祭祀先祖的供品,還有已經燃燒殆盡的經書竹簡。腰負雙劍的素衣女子垂著頭,與腐朽的墓碑傾訴。。。

「……若在下面碰到女兒的師父,也麻煩替女兒向她問一聲好,只說女兒想她了,再問問她老人家武藝可有jīng進?女兒啊,如今可算有出息了,若來日凝聚武膽……」

絮絮叨叨說了一個多時辰才結束。

待她慢悠悠回到浮姑,剛一踏入城門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融融暖意,城內城外兩個季節。白素略微錯愕,恰逢這時開幕式正式開始,天幕下的璀璨煙火看得她失神。

這、這是什么?

恰巧這時候,她耳尖聽到有人喊自己。

循聲看去。

聲音是從高處傳來的。

「顧先生怎么跑這上面了?」

看著虛扶著屋檐,衣衫之下兩腿打顫的顧池,她提氣縱身,兩個借力輕巧登上屋頂。湊近一看,她沒看錯,果真是顧池。

此時的顧池臉sè比往日還差一些。

「自然是為了慶典……」顧池活像是連續加班通宵三天三夜的虛脫樣兒,見白素注意到自己,他長松了口氣,虛軟坐在屋檐上,苦笑道,「現在沒力氣了,下不去……」

若白素沒發現他,他又不慎失力從屋頂上滾下去,受傷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丟不起這人。顧池見白素是從城外進來的,便問白素去干啥了,錯過了這場盛典很可惜。

白素道:「祭拜先人。」

顧池這才想起來白素是河尹人士。

白素又問:「先生可需要在下幫忙?」

這個提議正中顧池下懷。

「要的、要的。」顧池正要將手遞出去,余光瞥見還在繼續進行的煙火盛會,又將手指縮了回來,提議道,「此處視野開闊,正能俯瞰主會場,不妨坐下來欣賞欣賞?」

「嗯,也好。」

白素穩穩坐在屋檐上。

顧池身體本就不行,此時文氣又被抽了個一干二凈,撐著屋檐的手都在顫抖,還是白素看不過去扶了他一把。他也沒有拒絕,反而借著白素的力道坐穩,喘了口氣。

「顧先生這身子骨該好好tiáo養,沒事兒……」白素頓了頓,淡聲提醒顧池一句,「別爬這么危險的地兒,磕著碰著了不好。」

顧池苦笑擺手:「這毛病好不了啦。」

白素奇道:「怎會養不好?莫非是娘胎帶出來的弱症?可聽聞,文心文士……」

「不是。」

顧池打斷她的猜測。

「非是先天弱症。」說來可能不信,顧池在獲得文士之道以前,身子骨好得很,jīng通騎射劍術,佩一把劍就敢往深山老林鑽。若是碰到土匪,倒霉的人絕對不是他。

白素見他不想多談,也不多問。

直到天幕的煙火表演徹底結束。

二人看著腳下的萬千燈火。

心思截然不同。

白素問他:「顧先生不下去玩玩?」

游人如織,花燈如晝。那撲面而來的氛圍勾得人想加入其中。即便什么都不干,只是單純跟著人cháo往前逛,心情也會莫名愉悅滿足。身側的顧池卻沒加入的意思。

「吵得很。」

嘴上嫌棄,臉上卻沒不耐,甚至嘴角還在燈火映照下勾起微不可察的上揚弧度。

顧池最討厭人多的場合。

每次置身這種環境,他就被迫直面所有人內心最黑暗的一面,讓他jīng神衰弱。jīng神上累,身體上也吃不消。但今天傳入耳中的心聲,絕大部分都是熱情赤誠的。

被這些笑語喧嘩包圍,竟無往日疲累。

他甚至開始享受。

白素:「……」

顧池不想下去玩,但她想啊。

正想著隨便找個借口離開,顧池卻改口了:「不過——今日是個例外。」

借著剛才休息的一盞茶功夫,他勉qiáng恢復幾絲文氣,手腳終於不是那么顫抖了,可以自己爬梯子下去。想委托白素幫自己搬一張梯子,哪知女俠極其豪邁,抓他手,將他抗上肩,一陣失重過後,雙腳踏上實地。

顧池:「……」

白素:「在下好歹也是習武之人。」

雖不如武膽武者那般大力,走的也是靈巧路線,但帶個人下屋頂並無難度。如果顧池需要,她甚至可以扛著顧池飛檐走壁。

顧池也道:「在下也好歹是個成年男人!雖生得瘦弱,但重量擺在那里……」

白素:「……」

說實話,感覺不太出來。

顧池的體重比預想中輕太多了。

文士儒衫之下是相當單薄的身軀,算不上皮包骨,但也差不多,沒肉,膈得她肩膀疼。倘若不是顧池那雙眼睛非常有神,只單看他的臉,活脫脫一副即將咽氣的癆病相。誰瞧了不懷疑他是重病纏身、命不久矣?

顧池:「……」

白素看顧池雙腳還打擺兒,游人又多,擔心他被哪個人撞到就被踩死了,也不好直接離開。她見顧池買了不少糕點、一壇酒、一副筆墨、一些女兒家喜歡的小玩意兒。

她主動幫著拿東西,誰讓顧池看著太虛了呢,那一壇酒還挺有分量,又隨口一問道:「怎么不見先生帶妻女出來同游同樂?」

顧池笑道:「因為沒有妻女。」

白素:「……」

「買來祭拜用的。」

顧池已經許久沒有去想過去了,但今天看著萬千燈火,又聽白素從城外祭拜回來,莫名有種想跟家人傾訴的沖動。

跟阿翁和阿父說一說這些年認識的人,經歷的事——盡管他知道以二位耿直脾性,聽他所作所為,多半要bào跳如雷,唾面叱罵,顧池也做好了「應對危機」的准備。嘿,那些筆墨和小玩意兒是賄賂小弟和兩位妹妹的。收了他的好處,得幫著他拉住倆人。

他腦中想著那副吵吵鬧鬧的畫面,不由得輕笑出聲,吸引一側白素側首看來。

這世道下的人……

似乎哪個都不完整。

看似光鮮,其實都有不為人知的苦。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這場開幕式盛典足足持續到了半夜,游人才陸陸續續散去,但心里仍不斷回味今夜所見所聞的一切。第二日便是正式比賽的日子,告示牌已經放出比賽項目了。

顧池回到住處,卻是一夜未眠。

他將買來的禮物一件件燒掉。

看著它們在盆中燒為灰燼。

又倒酒與空氣對飲。

口中念念叨叨。

「……阿父,兒子已經很少飲酒了,只是今日開心就額外破個例,多飲幾杯,您與阿翁也莫要罵兒子……」顧池的酒量其實很不錯,平日也喜飲酒,但每次喝得都少。

「……阿娘身體可還好?」

顧池喝了一整壇,有些上頭。

對著天邊明月呢喃不止。

「……弟弟和阿妹年紀還小,頑皮是頑皮些,但總比兒子好,不那么氣人……不知你們何時投胎轉世?倘若還未,聽兒子一句勸,再晚些年再投胎吧,屆時天下承平,你們再來世間,兒子才放心……免得你們在兒子不知道的地方遭人欺負。下輩子記得將性子磨一磨,圓滑jiān詐一些也好,莫要再信那些自視甚高的所謂『勛貴』,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