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舊案三(1 / 2)

所有照片攤開在眼前,一張張真實的拍攝,灰暗的色彩,隱約彌散著當年的血腥,冰冷,和詭異。

一切令人難以置信的巧合,如同精心編織的大網,在某個瞬間全部觸發,收緊。

所有人都是命運的提線木偶,逃脫不了,通通是這場巧合下被愚弄的螻蟻。

「後來呢?」

季嵐追問嚴芮,甚至顧不上細看這些卷宗。

「你知道,世界並不存在所謂的完美犯罪,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真正的高智商犯罪也非常少。」

嚴芮沒有急著回答,「大部分窮凶惡極的罪犯其實是性格缺陷,智力缺陷或者認知缺陷。」

「張海民也是。」

「我在審問他的時候,感覺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野獸。」

深深嘆了口氣,嚴芮示意季嵐看屍檢照片,「你應該在黎城市局看過部分殘檔吧。」

「嗯,」季嵐點點頭,突然發現屍檢照片和她記憶里有點偏差,「他不是自殺?」

黎城檔案里的屍檢圖片只有一個背面,凶手面朝下撲在地上,旁邊桌翻凳倒,應當是案發現場時派出所訊問室的情景。

血流了一地,符合屍檢報告中提到的頸動脈破裂,可現在季嵐看到完整的檔案,張海民屍體正面,面部表情猙獰,嘴唇呈現紫紺色,胸腹部有鮮紅色的屍斑,耳垂腫大,為櫻紅色。

中毒?

嚴芮點點頭,目光幽深。

「其實殘檔里面有幾處刻意修改,我們並不是在15日凌晨四點抓到的張海民,而是在15日接到了報案,蹲守到16日凌晨四點,實施抓捕……」

……

1997年,12月16日,大雪。

距離實施抓捕已經過去六個小時,撒出去各處走訪摸排的警員一個未回,留守的兩個女警員面目沉重,中午甚至連飯都沒吃。

市局里死氣沉沉,所有人心上都覆了一層陰霾。

蔣局長自嚴芮離開之後就開始應付各方的電話,一個接一個,不停地接,不停地罵。

警用車全派了出去,然而雪下得太大,有兩輛在路上熄了火,半邊埋在了雪堆里。

公交暫時停運了幾路。

市區好幾處居民樓水管爆裂,萬幸暖氣沒事,就是一時半會兒沒人來得了搶修,幾個轄區派出所一邊要安撫民眾,一邊抓緊組織民警去鏟雪。

路上幾乎不見什么行人,百貨大樓櫥窗里的電視機播著午間新聞,主持人抑揚頓挫,聲情並茂,歌頌著人民的美好生活。

而櫥窗外的世界,兵荒馬亂。

「其琛,你到了嗎?」

嚴芮站在公用電話亭里,一手抓著聽筒,一手放在嘴巴前,哈氣,「喂?聽得見嗎?」

「我在我在,小芮,我還在機場。」

天氣原因,飛機晚了點,也幸虧降落了才開始飄了大雪,嚴其琛本想等著早上趕最早的公交,等來的卻是停運通知。

好些人不得不滯留,嚴其琛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台公用電話,打過來給嚴芮。

那邊環境很嘈雜,夫妻兩人也說不了什么,雙方互報了平安,說了女兒的情況,結束。

啪,嚴芮把電話機掛上,哈了口氣,用力搓搓凍紅的雙手,把皮手套戴上,推開門出去。

一陣寒風凜冽,刮得人臉生疼,她按緊頭上寬大的雷鋒帽,裹著大棉衣深一腳淺一腳,好不容易走進不遠處的面店。

店里煮著滾滾的面湯,咕嚕咕嚕聽得人舒服,身上裹挾的寒氣終於訕訕退走,嚴芮拍拍衣服上的雪花,脫下棉衣。

桌上放了兩碗面,魏朝吃得稀里嘩啦,嚴芮剛坐下來要拿筷子,猛然瞧見面上放著的溜肥腸。

「你干嘛點肥腸面!」

看過殺人烹屍的現場,她現在看到肉都犯惡心,嫌棄地推開,「你點個素面不行嘛?」

「嘁,」魏朝抬起頭,白了她一眼,「心理素質有這么差嗎?大冬天的,不吃飽你等凍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