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睡了。」
「我也一樣。」
「那你敲什么?」
她頓了頓,笑意漸濃,「跟你說晚安啊。」
薛定無聲地嘆口氣,知道自己大概要全面繳槍投降了,閉了閉眼,也跟著輕笑兩聲,「晚安,祝清晨。」
上一秒的不安與彷徨,因為一句晚安,悉數散盡。
窗外的大雪不知疲倦地下著,越來越大,越來越紛紛揚揚,轉眼間將前夜的雪人殘骸掩蓋了,也將那點躊躇不定藏了起來。
睡前的最後一刻,薛定望著窗外簌簌的雪,那顆仿佛永不安定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他擔心的那一步。
萬一他們夠幸運,這一路上沒有生離死別,也沒有半途而廢呢?
*
被來電震醒時,薛定睜開眼,花了好幾秒鍾回過神來。
從枕下掏出了手機。
屏幕上顯示,現在是凌晨三點半。
距離他入睡已過去兩個小時。
電話是趙主任打來。
若非急事,社里不會深更半夜打電話。
至少過往八年里,他只在夜里接到過兩次這樣的電話,第一次,駐扎在南非的同事遇襲身亡;第二次,另一名同事在中東被非法武裝分子劫持。
薛定的眼神在觸到趙主任的名字時,頓了一頓。
腦門上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有種不祥的預感爬上了脊梁,密密麻麻貼在背上。
他坐起身來,掀開被子,赤腳走到窗前,仿佛察覺不到地上寒冷。
同時接通電話,「出什么事了?」
趙令平的聲音像是來自某個遙遠的山谷,空盪盪的,比之前幾日在社里與薛定開玩笑時,蒼老了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