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1 / 2)

催眠師戀愛手記 漾橋 1704 字 2023-05-02

「夢游在神經學上是一種睡眠障礙,症狀是患者在半醒狀態下在居所內甚至走出居所活動,醒來全然不記得。多發於兒童和男人,」余響用指示筆指著會議室那個投影上的大腦結構圖,給在座的刑警解釋,「有些患者在夢游狀態下會做出危險行為,比如,世界上幾例有名的夢游殺人的案子。」

「所以你們就是想告訴我們,那人就是老太太夢游殺的咯?」有個刑警舉手打斷余響的話,他們都是知道法醫鑒定結果的,這么說無疑是在給催眠和心理分析診斷的結果難堪。

「倒不是,」余響也不惱,這種情況他們見過太多,他好脾氣的一笑,「剛剛那段話的重點是前半段,一是老太太這么大年紀還在夢游已是少見,況且,大家也都知道,老太太完全記得當時的場景,甚至就當做一場夢。」

「催眠時的jīng神狀態可以說和夢游時有些相似,心理學上也不建議為夢游症患者做相關治療,因為很容易分不清二者狀態從而造成惡果。這是我的重點之一:你們警方甚至沒有做過相關tiáo查,沒有給我們這方面資料;其二,我前面說過,老太太屬於症狀極其罕見的,一是她保持多年的夢游症狀,二是,她本身有另一種極qiáng的qiáng迫症與之相對,qiáng迫自己記得所有的夢境。所以,另一種可能就是,老太太在夢游時目睹了凶手殺人拋屍的過程,qiáng迫自己記下來,並qiáng迫自己把它記成是一個夢境。這是她多年養成的習慣。」

余響的分析能力一向很qiáng,是他引以為傲的存在,也是鹿禹稱同意同他合作的原因。兩人彼此熟悉,配合默契,身上都有對方欣賞的閃光點。

會議室一時有些安靜,余響的話,一面讓剛剛開口以及心里開了口的刑警有些難看,一面雖然點醒了他們,證明法醫所說的老太太並非凶手,卻也沒有給出一個特別明確的方向來,這無疑把這樁案件又推向了一層新的迷霧。

「我建議,你們可以從老人身邊親近的人下手。」鹿禹稱坐在會議室最前排,同唐崇面對面。他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聲音平靜而低沉,「尤其是,她剛剛下意識想要保護的人。」

做完催眠,鹿禹稱有暗示老人記得催眠的內容,而她對著警察的反應無疑證明了鹿禹稱的猜想和試探。

兩天後,震驚b市的老太夢中預言殺人案告破,罪犯是老太太的長子陳根生,有賭博斗毆前科,也有故意傷人案底,只是消失了半年,剛一回來就又犯了案。

抓獲嫌疑人的那天,b市的秋更涼了,下了綿密的雨,陸之暮站在人群里,心里也濕了大片。唐崇撐著傘站在她身側,他今天穿了便裝,沒有親自參與抓捕工作。

周圍的一片都是低矮的平房小院,警笛呼嘯著打破了這里的靜寧,而久居寧靜里的人都出來圍觀著,看這難得一見又能街頭巷尾長久議論的場景。

老人的小院大門敞著,院里棗樹的葉子飄落,平添凄涼。堂屋被蜂擁而進的刑警撞開,依稀可見哭倒在地的老人和左右幫扶的兒子兒媳。身後的八仙桌上供著佛祖,香火未斷。

「你說,nǎinǎi得多自責。這就相當於是她自己親手把兒子給送進監獄的。」陸之暮突然開口,卻不知道是對著誰說的。

唐崇主動答話:「即便她沒有夢見,即便她沒有說出,對於警方而言破案也只是早晚問題。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受害人也可憐,這不是她所能決定的。」這話,也不知道是寬慰誰。

然後便又是無邊的沉默,陸之暮看著老人香爐里長長的一截的香灰終於兜掛不住,斷在桌上,散成塵埃,第一次覺得內心沒有以往那種喧囂的沸騰了。她目光移向別處,突然就定住不再動。

另一邊的人群里,余響嘴里叼上一根煙,在煙雨里沒有點燃,漆黑的傘下,鹿禹稱面無表情看著這一切。

余響含著煙,聲音低沉含混:「你到底是怎么發現凶手是老人的長子的?」

「推論。」鹿禹稱淡淡地回他,「催眠前我問過她一些問題。」

余響點頭,他都記得。

「她舉的那些例子都有一個共同點,」鹿禹稱聲音依舊平淡,「那就是都是她身邊發生的。世上也有一些諸如夢中預言的未解之謎,有些是可以跨越時間和地點的。而她顯然不屬於那種真的預言性質的。我問過她的家庭關系,關於二兒子她談了許多,驕傲而欣慰,大兒子這一塊卻是空白,我試圖引導,她刻意回避。其二,她每次都很巧的看不清記不清那個人的臉,你記得她當時對我的回答嗎?『認……不懂……』。這里可以理解為她下意識的想回答我『認識』或者重復我的指令,但是立刻被qiáng迫症止住了,排除第二種猜測。『不懂』則是對我的指令做出了否認,她的反應不是出於恐懼,而是下意識的隱藏,她渴望保護那個人。」

鹿禹稱幾不可聞地長出一口氣,宛若嘆息,余響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第三,我無意中告訴過她夢游症是可能遺傳的,你記得她當時的表情嗎?希望和被救贖。她本心里不願相信那個人的惡。最後一點,也是最直接的一點,她徒勞無功的向警方自首,無異於自投羅網。」

「這世上,肯為了另一個人頂替罪行獻出生命,相信一個人自始至終的善,觀察著另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除了母親,我想不出還有誰。」同樣令他想不通的,大概還有那無解的母愛吧。

余響心底里空缺了的最後一塊拼圖被鹿禹稱一點點慢慢填補,卻忽然增了重量,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轉頭看著前方,卻又像透過前方看到遠方,苦笑:「禹稱,有時候你可真冷血。」

鹿禹稱轉過目光來看著余響,卻沒有反駁。他單手chā.著兜,像是撼不動的千年雕像。

隔了半晌,余響又自己轉了過來:「不過也不見得是壞事。你永遠不會有像我這樣平凡人的心理負擔和惴惴不安。」

幾近昏倒老人被兒子兒媳半抬半抱著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