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線雲崖(1 / 2)

妖途(NPH) 月圓月缺 1883 字 2023-05-02

鎮荒海.晨昏脈以西

世界的盡頭,大地在此處斷裂。巨人之斧劈砍過的懸崖漫長地延伸著。從上空俯望,這里是雲與大地的交界線,天空和大地營造出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一側是青草鋪就廣袤無垠的草原,綠色濃郁欲滴,點綴著不知名的小花。大風吹過草尖,青色波濤陣陣涌起,草香充盈撲鼻;另一側,雲霧湯湯浩若觀海。霞雲浮翠流丹,暮靄姚黃蓋紫。世間絢爛的顏色凝聚於此,成為漫無邊際的虹色雲海。

往外跨過一線雲崖便是無人知曉的地方。可知的是,沒有人從這里跳下去後還能爬上來。

兩匹花馬慢悠悠地走在雲崖邊際。隨著雲海里的太陽漸漸深埋,馬兒也越走越慢,直到最後被主人勒住轡鞍。

其上的人翻馬而下,面向雲海而立,似在觀賞,似在沉思,直到天光盡泄,雲海里升起一輪明月,他席地而坐,暫作休整。

不遠處有個人跑了過來,手里捧著東西。臨近盤坐的少年,他像沒了骨頭,弓著腰走近,脅肩諂笑道:「主子,喝點水。」

少年接過水袋,灌了兩大口。抹掉嘴唇上的水漬,他拍了拍旁邊的草地,笑道:「站著做甚?來坐。」

風城不敢輕慢,忙撩開袍子一屁股坐地上。

這幾個月來,他跟著問槐風餐露宿、奔波勞累,人清瘦了許多。臉部骨骼開始突出,頜角更加方正。腫眼泡消了腫,眼睛大了些微,瞧著炯炯有神。

問槐指著緩緩爬升的月亮,問道:「你猜這是月亮還是太陽?」

風城左看右看,答案已有,又覺得沒這么簡單,心道:這不會又是給他出的考題吧?斟酌再三,還是如實答道:「是月亮?」

問槐點了點頭,笑容恣意,笑眼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如未雕琢的玉珠,霧蒙蒙的砂質下是清透的瑩潤。

這半個月兩人一直在一線雲崖游歷。雲崖漫長,半個月走下來仍遠遠望不到頭。

問槐為何來此,風城不清楚。他已決意要和問槐混跡,刀山火海也會跟著去。

他這人脾氣惡劣,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一輩子沒成過事,搞得家徒四壁。道德方面更是傷風敗俗毫無底線,連親兒都誘淫。如此惡人,尋常人必然避而遠之。可問槐不同。對他壞也不壞,好也不好,忽冷忽熱地吊著,漸漸真把他的逆毛給捋順了。他發現自己對問槐的厭恨變成了某種特殊的崇敬,加上一開始跟隨的一個月日夜相處觀察,越發覺得跟著問槐定能干一番大事業。

風城把心思跟問槐一說,對方立刻給他爆了身份,一聽更把風城佩服的五體投地。原來,風城修煉的那門魔功便是問槐在人界時自創的,屬於從牙縫里露出來一點都讓眾多魔修受益終身的程度,實乃風城的祖師爺!

問槐又神秘兮兮地告訴他:跟著混定能帶他逃出生天。

如此好事不忘記捎帶他,頓時把風城感動地稀里嘩啦,宣誓要奉其為主。

兩人從針鋒相對到互稱主仆的前因後果大抵如此。風城現在有機會成就男兒事業,哪怕這機會是帶著毒的他都願一試。

問槐半仰在草地上,雙臂折曲後撐,做派悠閑。月亮高升,他唇角笑容越發明顯,到最後出聲狂笑。風卷起,笑聲飄了很遠。

風城心驚,一言不敢發。待問槐發夠了瘋,才惴惴道:「主子你在笑什么?」

問槐現在少有做派。換做麒麟坳時期,他能直接撕爛風城亂打聽的嘴。如今脾氣好了,規矩卻是要立立的,不然手下人就要飄起來了。

問槐旋即眼神一冷,皮笑肉不笑道:「你覺得呢?」

威壓如海覆山傾,剛剛還和和氣氣的人快速的轉變令風城冷汗直冒。

都說伴君如伴虎。風城伴的不是君也不是虎,卻明晃晃體會到這話的意思。喜怒無常,難以揣測。既可以拉你入仙府,又可以墮你入地獄。令下臣立於刀鋒,行於崖淵,不得不如履薄冰小心侍奉以此換取功名利祿,這便是權術。

問槐的寬容有度讓風城一時得意忘形,如今想起來以前被問槐支配的恐懼,他白著臉道:「屬下知錯了。」

空氣凝滯,唯有呼呼烈風聲。

問槐揪了一根草手指捏住搓轉,說道:「錯什么錯,你這么緊張做什么。」把頭發全部撩到身後,他繼續道:「對了,你今晚便找處臨近的城池買點食物和御寒的衣物回來。現在就走吧。」

風城領命,火速離開。

待人走遠,問槐站起身來到懸崖邊緣。

今晚的月亮非常大,掛在雲海上普照月芒,仿若一張可以覆蓋整個草原的玉色圓被。來到西部的一線雲崖後,這樣巨大的月亮和太陽很常見。因為這里是片高原,高到在整個鎮荒海離天最近。

如果說鎮荒海的形狀是一個碗的內側,那一線雲崖便是碗沿。碗沿的西邊比東邊高,其中有一個至高點,酈御把這個點稱作日升點。放眼鎮荒海內,日升點最接近日月,當日月升起之時,日升點便是執行計劃的最佳位置。

苦苦尋找了七個月的日升點終於找著了,問槐怎能不高興!

興奮的余潮在心中激盪翻涌,剛剛已用笑意發泄卻仍舊凶猛。

現在還要多觀察幾日,確定一番。起碼要多次見證日月轉變,才能夠進行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