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後一邊系著衣帶,一邊垂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甄氏沉聲道:「孩兒必定是仲明的。」
郭太後瞪了她一眼:「難道還能有別人?」
甄氏又道:「此事得盡快告訴仲明,他作的孽,讓他想辦法。」
郭太後嘆了一聲,點頭道:「他一個郡守能有什么辦法?不過他是孩兒的阿父,應該告訴他。」
甄氏想了想又道:「最好是想辦法打掉。」
郭太後不置可否,但她心里也清楚,這也是一種可行的辦法、甚至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甄氏悄悄說道:「我知道有種涼葯方子、可以打掉孩子。姐可能要遭點罪,但如此便能防止被人發現,神不知鬼不覺,總比公諸於天下要好。」
郭太後沉吟道:「聽說服涼葯打掉之後,以後也懷不上了。」
甄氏皺眉道:「先帝早已駕崩,姐是皇太後殿下、都三十余歲了,還想壞什么?」
郭太後尷尬地點頭道:「是這個道理,我心里很慌,也糊塗。」
她的心里確實是一團亂麻,無法再找回平時的鎮定從容。郭太後是個很能忍耐克制的人,但膽子並不大,一向謹小慎微的,忽然遇到這樣的人,確實很難下定決心。
甄氏的目光在郭太後臉上徘徊,沉聲道:「姐是不是很想要個孩子?」
郭太後把修長的手放在小腹上,輕聲嘆道:「只是舍不得,但實在沒有什么好辦法。」
甄氏想了想道:「兩三個月內,應該看不出來,不過先盡早告訴仲明罷。」
於是郭太後點了點頭,起身走到書房里、找到了幾卷自己抄寫的書,便開始在紙上寫密信。封好信封,她才走出書房,把信交給甄氏,又有點不放心地問道:「怎么送信?」
甄氏道:「姐與仲明不都說過,此事要謹慎。只能我親自跑一趟廬江郡。」
郭太後問道:「通過關津時、會有人盤問查驗,妹一個婦人獨行,怎么說?」
甄氏小聲道:「姐是不是忘了,我是道士、自然有辦法避開盤問,另外得偽造一份過所,以防萬一。過所看不出真假的、主要是為了防止不識字的附農屯民逃跑,對我們這種人幾乎沒用,關津的佐吏兵卒對騎馬的人不會多問。何況一過洛河,南下不用走關津,我也能找到路。」
郭太後憂心忡忡地說道:「妹定要謹慎小心。」
甄氏道:「我知道了。」
待甄氏離開靈芝宮後,郭太後猶自坐在閣樓上,心里仍是一團亂麻。人便是如此,好像什么都想要,有了尊榮的地位、錦衣玉食,又想要孩子和親情。不過無論是誰,大概總有必須取舍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