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 所托是人(1 / 2)

大魏芳華 西風緊 1507 字 10个月前

喧嘩的廳堂里、聲音吵成了一團,只有「咚咚」的鼓聲仍然清楚,仿佛敲擊在人的心口上。跳了許久盤鼓舞的阿蘇終於累了,張著嘴喘著氣,只覺得心跳的聲音、仿佛那鼓聲似的。

他回到席位上、大大咧咧地盤腿坐下,端起桌案上的酒杯,向旁邊的族弟秦勝舉杯,隨即便仰頭一飲而盡,「哈」地呼出一口氣,大笑道:「痛快!」

秦勝有點詫異地看了一下阿蘇,阿蘇轉頭道:「還是自家兄弟親阿,打小就在一起。」

「在並州的時候,我年紀尚小、有點記不清楚了。」秦勝笑道。

族弟這么一說,阿蘇一下子也發現、想不太起來多少事,時間過去太久。但他很確信秦勝與自己玩過,想了想道:「過年過節的時候,弟時常與我一起到處跑。」

阿蘇乍然回憶,竟記不起一件完整的趣事來、可以說道,只有一些瑣碎的片段。印象最深的,是他在一條土路上奔跑,一側是懸崖,秦勝則在後面跟著跑!

為什么要在懸崖邊的路上跑?或許是酒喝多了,又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腦子犯暈,他一時間愣是沒想起來!不過那地方他還記得,記憶里的懸崖、其實只是一道不太高的土坎,但兒時的印象就是懸崖。

阿蘇最多的回憶,還是在鄴城那座大宅子里,最容易想起的、也是曹家人。但相處的時間很長,不見得全都是感情;相識幾十年,有時候說不定還比不上剛見面的人!

譬如秦亮、把阿蘇從並州請回來做九卿時,族兄弟二人才第一次相見;但阿蘇第一眼見到秦亮,便莫名覺得很親。除了因為彼此是同族兄弟,大概也有秦亮直接重用的緣故,並且完全沒有過往的恩怨包袱。

不像曹家繼父,即便他在賓客面前說「世上有比我疼愛繼子的嗎」,但阿蘇仍然忘不掉阿母無法躺卧奄奄一息的慘狀。阿母差點就死了,大宅子里的人們都知道;因為繼父當眾責怪過她,說她空有美sè、比不上卞夫人會侍候人。還有曹丕那時一直叫他「假子假子」、沒事就帶著一幫兄弟和玩伴欺負阿蘇,他經常都是個受氣包!

所以很多人都說阿蘇懂事,其實太早懂事的人、一般都有不堪的過往。但是他在鄴城吃穿不愁,終究是被曹家養大的,長大後因為是太祖繼子、待遇也不錯,所以他為了活得好,也不能太記仇。

況且阿蘇也沒法純粹地仇恨,他心里很糾結。尤其是繼父有時候會給予一些關心,曹丕長大之後也說過、兒時不知事的話。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相處時間夠長,只消願意偶爾稍微偽裝一下,便能讓人很難分清、是真情還是假義。不像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好分辨,比如酒桌上剛認識的賓客,便是稱兄道弟說出花來、也很容易讓人明白是逢場作戲。

阿蘇只能循著千絲萬縷、冷靜地去慢慢猜測,才能琢磨所謂親人對自己、究竟有沒有哪怕半分感情。抑或偶爾的關心,那是一時高興,還是真的有親情、乃因大丈夫不善於表達?

反倒是曹叡登基之後,沒有那么多恩怨,敢用阿蘇了,因為曹叡更不信任近宗。但曹叡也從來沒把阿蘇當作曹家人,不然他一個侄子也不會老是「阿蘇阿蘇」這么叫,還當作是恩寵。

「哈哈……」阿蘇忽然看著中間的人群,仰頭大笑了起來。

秦勝好奇地跟著看過去,卻沒發現什么特別好笑的動作。秦勝只得笑了笑,舉起酒杯道:「請。」

阿蘇好不容易才收住笑聲,忙舉杯道:「今日大王慶功,弟不知我有多高興!」他飲罷酒,忽然又感覺一種輕松坦然而真切的歸屬感,便道,「待宗廟建成,我們便來祭祀秦家祖宗。」

秦勝道:「應當如此,到時我們兄弟同行前來祭祀。」

……宴飲直到下午,有些女客還在高台敞殿里欣賞歌舞閑談,有些人已經到下面湖邊的亭子水榭間游逛了。晉王後也到了敞殿外面的走廊上,站在欄桿旁吹風。她一出來,便有許多貴婦簇擁恭維。幾個人七嘴八舌地稱道大王與王後的夫婦關系,大致是說大王的寵愛不衰、願意聽從王後的勸說雲雲。

畢竟大王權傾朝野,王後也沒有像尋常婦人一樣、因為謙虛就說自家夫君哪里不好;但她也未在眾人面前炫耀,只是大方地對嫂子、繼母等人說道:「這么多年了,大王有一點還好,在內宅時待人溫和,平常說話都有輕重,從不會大一句小一句,讓人提心吊膽。」立刻就有婦人附和道:「這便是相敬如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