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 / 2)

余恩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她少有地躺在許林曄的床上,這棟屋子那么多房間,除了李阿姨日常的衛生打掃,他是不喜歡任何人進入自己房間的,即使是余恩恩也一樣。

於是這個忽然幸運的女孩在醒來後並沒有馬上起身,而是翻身將臉埋在了淺灰色的柔軟枕頭里,細細嗅著床具上滿滿許林曄的氣息。那一側床鋪已經沒有了該有的溫度,看來許林曄離開了不止一小會,余恩恩將神情都藏在枕頭里,好一會兒才翻身套上房主人疊在床頭櫃上的女式睡袍,因為飢餓和不安而下樓去尋找房間的主人。

許林曄並沒有在餐廳里,晚餐只匆匆吃了幾口便去安撫男人怒氣的余恩恩從冰箱里找了兩根巧克力棒,一邊吃著一邊放輕了腳步在一樓的四處張望著。

她所尋找的對象在花園里,成熟的男性坐在露天沙發上,他沒有在喝酒,但搭在一旁桌沿的手上卻夾著一根香煙。桌上的煙灰缸已然按著三四個煙蒂,余恩恩在玻璃門內皺起眉頭,她自認還算了解許林曄,這個男人總不會把情緒展現出來,但他若是一味地喝酒,便是生氣,如果是在抽煙,就是煩惱。

——他在煩惱什么呢?

余恩恩猜想不到,他是恆林集團的董事長,也不只是一個董事長,余恩恩知道他肯定還有更多的產業和身份,但作為一個養女的她,卻是怎么也接觸不到這些的,她只能靠自己的細心去摸索出一些令雙方都快活的相處之道罷了。

想了想,她還是打開了玻璃門,闖進許林曄的沉默之中。這么多年了,她認為她自己在許林曄心中還是有些地位的,即使……

「晚上還是好冷。」

余恩恩站在他身側,順著他的目光往一處看,除了據說是許林曄從小養的月季之外,什么也沒有。

許林曄側頭看了看只穿了一件睡袍的余恩恩,最後吸了一口還剩大半截的香煙,抬手摁滅在煙灰缸里:「那你還不進去?」

「你不一起進來嗎?」

許林曄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么。

這就是余恩恩和許林曄日常交流的模式,並不是每天都能見面的兩人也不擅長於袒露心聲。女孩不覺得動輒一句話就能決定上百萬,甚至上千萬交易的男人會樂於聽她這個大學生的閑聊,而她想,許林曄大概也不覺得自己有能力,或是有資格聽他內心的話。

余恩恩站在不知是否能被容入許林曄視野的地方,沉默了片刻,才垂著捏緊巧克力棒的手,抬起頭要往回走。玻璃門還沒被打開一半,余恩恩的身後卻傳來喊著自己名字的男聲:

「恩恩。」

鮮少從許林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余恩恩愣了愣,面上不自控地涌起了欣喜,連忙回身去看。男人只是側了半邊臉過來,連眼神都不一定有落在余恩恩身上:「這兩天我會讓李阿姨幫你收拾一下行李。」

余恩恩的身體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許林曄比夜晚還要寒冷的這句話而猛顫了一下,她沒有回答,只是忍不住又邁著沉重的步伐往回走。

許林曄終於站起身,他依舊是側著臉,依舊像是沒有看著余恩恩一樣,只嘴里繼續對她說著:「我在你學校附近幫你租了半年的酒店公寓,你過兩天搬進去,吟風小區也給你買了一層公寓,明天周六,我送你過去見見設計師。」

罕見的長段話說完的時候,余恩恩也走回了原來的位置上,這短短的一段路,卻仿佛布著尖刀利刃一樣,刺得她痛極了,眼瞼是紅的眼眶是濕的。她抬眼直視著許林曄,也強迫著許林曄回視自己的雙眼:「為什么?」

「你已經成年了。」

「那……為什么現在才要我搬出去?」

許林曄抿了抿嘴,還是把目光移開來,余恩恩是個公認的美人,臉型五官無一不精致,身材也是健康卻又不失柔軟的美,但很多人覺得她身上最美的地方是那雙小鹿一樣的眼睛,又圓又大,黑汪汪的眼珠子本就會說話,沾染上水意之後便更讓人憐惜。

她的痛苦和難過清清楚楚地寫在這雙直直望著他的眼睛里,許林曄微微合上眼,他的面容依舊是不願多說的冷漠,他皺起的眉頭在夜色里幾乎要被余恩恩忽視去。

只是幾乎,余恩恩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冷靜了一半,她又往前了一步,與許林曄靠得極近,用著幾乎算得上是安撫的語氣問著:「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