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余恩恩的反常(1 / 2)

十八 余恩恩的反常

最後本傑明也並沒有回答余恩恩的問題,他只是用沉默作為回應之後讓余恩恩把他送回隔壁套房。

灰色頭發的健壯男人打開門後往他倆身上來回看了幾輪,但接手扶起本傑明,關上門前何成航只對余恩恩挑起一邊嘴角地笑了笑,什么也沒說。

比起本傑明的受傷和何成航意味深長的笑容,顧梓平的誤解仿佛只是羽毛一樣被吹到腦後,余恩恩在門關上之後依舊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到自己的套房里去。

那條毛巾也被何成航拿走了,余恩恩坐在沙發上,呆愣了一會兒舉起那原本捂著毛巾的右手來,橫在眼前注視著上邊的紋路,在長久盯看的某個瞬間,她仿佛看到了如同淺灰襯衫上暈開的紅色一般,手心的紋路里也滲出了鮮血的顏色。

她呼吸一窒,猛地翻過手蓋在膝蓋上,她像是失去靈魂一樣地毫無表情,眼神里全是空洞,好一會兒發覺自己的雙手顫抖著在褲子上蹭出了點濕意,才又掀開手來——還好只是汗。

余恩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然而這樣忽然放松下來的情緒卻讓她的淚水涌了出來,滲著汗的雙手捂在臉上又沾上了淚水,一切的一切,從本傑明帶傷的歸來,但顧梓平的誤解和態度,到於一彬無意的話語,再到許林曄……或許淚水的源頭要歸咎到她並不合適的出生,不被父親期待的孕育,和為母親帶來負擔的降生。

不愉悅的回憶和負面情緒總是更深刻更容易讓人記住的,原本被生活與學業壓制的煩惱痛苦便在此刻一股腦地全沖上來。

寂靜而精致的酒店公寓套房里只有沉重紊亂的呼吸聲和細細的抽氣,余恩恩始終沒有哭出聲音來,實在忍不住的吸氣也盡力壓低了音量,好一會兒她才有能力不那么狼狽地從手心里抬起頭來,她下意識地拿出手機,想從認識的人里找到一個至少能聽她說說……或者只是聽她哭的對象。

她的手指落在了許林曄那一欄,好久好久又劃開,最後拉到底也沒能撥出一個電話或是發出一條信息。

周一余恩恩請了半天的假,學期開頭的課業不算忙,她的出勤率也支持她偶爾請一兩次假,她到了下午上課前十分鍾才到班級里,不同尋常地帶了個黑框眼鏡,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臉色不太好。

有朋友圍過來問了幾句,也都被敷衍著打發了,話題也被轉到了早上課程的內容。

而余恩恩一下課便又馬上消失了身影,行色匆匆的,顧梓平只能捕捉到她背著背包快步離開的背影,這讓他忍不住回想起那頓午飯時的不愉快交談。

說實話生人去看顧梓平會覺得他十分疏遠冷淡,但他其實比較像個有著不惹人厭煩的自傲的小男孩,遇見一些讓自己不甚愉快的事情便會直接面對。就像遇到余恩恩這樣,不管事情是不是自己所想這樣,他就是要刨根問底地在第二天攔住余恩恩。

湊近了去看,顧梓平便發現余恩恩眼鏡下微微紅腫的眼睛,他一瞬間認為是自己引起的,但又很快否認,覺得余恩恩並沒有這么脆弱,他把余恩恩拉到路旁稍微隱蔽的樹下,想了想,問道:「發生了什么事嗎?不是說要和我去找一找共通點嗎?」

分明先打草稿這個提議兩方都贊同了,但他卻又這么提到,余恩恩推了推眼鏡,微微低下頭來回答道:「我這幾天忽然有點事情,不好意思顧同學,草稿我會盡快給你的。」

重點自然不是草稿這事,但顧梓平卻也不好直接說出口,他的確好奇余恩恩這幾天神色匆匆究竟去做什么,但相比起他而言,余恩恩對自己的態度大概就是合作伙伴,這使得他沒有立場再去往深入了問。

顧梓平的沉默讓余恩恩抽空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抿了抿嘴再說道:「顧同學,我的確有點事情,先走了。」

「等等!」余恩恩要走,顧梓平下意識地先扯住了她的手腕,反應過來後便有著些微的尷尬,但還是組織著語言把話說了出來,「嗯……之前是我問太多了,那是你的私生活,怎么樣都好,抱歉。」

有些生硬,但的確誠懇的道歉讓余恩恩哭笑不得,她微微蹙著眉頭,又笑了起來,她把手腕從顧梓平手里掙開,放輕了些語氣回應著他的道歉:「顧同學你……算了,沒事的,我真的要先走了。」

余恩恩沒有說拜拜或是再見,只說了句先走便快步地越過路旁大樹消失在學校的道路盡頭,顧梓平顯然沒有被這樣的話給安慰或是敷衍過去,他只覺得余恩恩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對的。

他並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己對余恩恩有著些許過分的上心,但在他的考慮中,余恩恩與自己合作期末畫展,又領自己去過她家里吃飯,算得上是比較比較親密的同學了,而他父親也說過多向余恩恩學習,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多關注她,那么顧梓平便覺得自己的行為也算是理所當然。

於是顧梓平在幾天後余恩恩將草稿圖發給自己時,直接說道:[周日水目有油畫展,去嗎?]

余恩恩對顧梓平忽然的邀請還是感到奇怪的,但周日的油畫展她聽說過,是她比較感興趣的一個日本畫家的展覽。

對話框里沉默了一會,就當顧梓平皺起眉頭有些不耐的時候,余恩恩那終於回復了過來:[好的,周日見。]

即使是約好里的周日的見面,顧梓平依舊沒能在上學期間和她多說上幾句話,她並不是在多人的樣子,而是真正有事在忙,平日里常約出去吃飯的朋友也推了好幾輪邀約,一放學就走,沒人攔得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