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淚水氤氳的雙眸看見了從遠方慢慢靠近的車，她屏住呼吸，怔怔地望著。

車在她面前幾米的地方停下，她抬起微酸的頭，看向車，看向從車里跑下來的人，看向他的臉，看向他心疼的雙眼。

程逢宇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她。

他逆著光，像電視劇里那般，他的背後是強烈的燈光，而他立在光中。周圍揚起的灰塵都在婆娑，像是在為他的降臨而起舞。

佟依雯的心臟幾乎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

她盯著他看，眼淚從眼角滑下來，慢慢的，心臟又在和他的對視中冷靜下來。

又重合了。

此刻的程逢宇和初中時的程逢宇重合。

此刻她的心情也和當時的心情重合。

和當時一樣心動。

程逢宇沒有立刻將她拉起來，只是順勢蹲下，和她平視。

兩人靠得很近，佟依雯甚至能看清他的濃密的睫毛根部和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他微微嘆氣，伸手去揩掉她眼角的淚珠，手勁不大，比晚風還溫柔。

佟依雯被溫熱的掌心觸碰，身體也似乎熱了起來，她低頭，躲過他想要繼續動作的手指，不好意思地抽抽鼻子，沒再看他。

程逢宇卻不讓她躲，手指抓著她的下巴，輕輕向上一抬起來，逼著她看向他。

佟依雯的眼睫毛還沒干透，被淚水打濕成一把扇子，扇子顫巍巍，將兩顆濕潤晶瑩的星星遮了又遮。

他望著她，嘴唇張合：「怎么還跟以前一樣？」說的話雖然帶著疑問指責，語氣卻溫柔得不像話。

怎么還跟以前一樣？

跟以前一樣一個人蹲在地上哭。

明明長大了，為什么還跟以前一樣？

佟依雯聽此，淚水又簌簌涌出，落到他的掌心里，濕漉漉的，很快積了一汪泉。

他揉了揉她的下巴，說：「還好，我也跟以前一樣來找你了。」

佟依雯一怔，胡亂跳的心臟在這刻幾乎癱軟了。

收了眼淚，笨拙地被他牽著往車邊走。

他幫她開了車門，將她塞進車里後，自己才上車。

車里溫度舒適，冰冰涼涼，可她的情緒還沒這么快平靜下來，依舊是在啜泣，小聲又急促的呼吸聲在車內有些突兀。

程逢宇正在開車，山路昏暗，他開得不快，可耳邊她的聲音讓他有些浮躁，扭頭看了她一眼便轉回來。

她卻捕捉到他的那一瞥，胸口又起伏得厲害。

因為他剛才看她的眼神並不溫柔，甚至有些煩躁，她看得清清楚楚，脆弱的情緒本就不堪一擊，心中又委屈起來。

程逢宇終於受不了，直接將車停在無人的路邊，開了雙閃後，靜靜地看著她。

佟依雯被他盯得心跳紊亂，眼淚更止不住了，濕答答得糊了滿臉，落了水一樣狼狽可憐。

程逢宇盯著她看了許久也不說話。

佟依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對自己不爭氣的心跳而感到羞恥，生氣地撇開腦袋，不肯和他對視。

他終於開口：「為什么一直哭？」

「你管我。」佟依雯開始耍脾氣，莫名變得有些嬌蠻。

手指又摸上她的臉龐，擦掉淚珠後，摸著她的後腦勺讓她看過來。

佟依雯不情不願地扭頭，看見他眼底的笑意。

她皺眉，問他笑什么。

他說：「我覺得你在向我撒嬌。」

「有病。」佟依雯罵他，心里暢快不少。

不知不覺，眼淚也停了，卻故意移開眼神不肯看他。

他不回嘴，只是俯身過來，湊她湊得很近。

濕熱的呼吸驅除走她臉上被淚水打濕的冷意，整張臉突然都變得滾燙。

他靠得越來越近，唇幾乎要貼上她的嘴巴。

她下意識地扭了扭腦袋，卻囿於腦後的手掌而無法動彈，以為要被親了，可他只是堪堪停在有一厘米距離的空中，帶著熱氣的唇開開合合：「我有點忍不住了。」

是在預告，可是一點都不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