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易幟(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613 字 2023-05-04

馬蹄踏過平陽大街,李瑕與劉元振翻身下馬,先是巡視了糧倉,之後拐向菜市口。

要暫時控制郿縣,取錢糧是得「實」,而當眾斬首了此地的達魯花赤、奧魯官則是得「名」。

這些事劉元振已安排妥當,此時他更關注的還是長安的情況。

「若廉希憲真退出了關中,大帥要如何應對?」

「潼關當然要拿。」

劉元振有些擔憂,問道:「為了攻河南、山西?」

「不攻。我們取隴西、關中在於一個『快』字,但也就是太快了,來不及消化勝果,已無力繼續打下去。」

劉元振問道:「不怕廉希憲反攻?」

「漠北戰事未定,他拿什么兵力反攻?若有兵力,又何必退?」

「那也就是說,關隴局面已定?」

「不錯。」

劉元振沉吟著,最後道:「如此說來,廉希憲若退出關中,也不算高明。」

李瑕瞥了他一眼,不得不敲打他一下。

因為劉元振這人就是欠敲打。

「廉希憲只是做了最冷靜與清醒的決定。你做不到他這種地步,等想明白了,卻又覺得他不夠高明,因為只這么做還扳不回局面?但你能算到他的後招嗎?」

劉元振略感尷尬,卻也意識到自己的缺陷在何處。

始終不夠清醒,總容易被各種情緒推動。

「我就是在想,他還能有何後招?」

李瑕拍了拍他的肩,道:「不必想那么多。我們以堂堂正正之師取關中,三五年內,忽必烈抽不出手來。廉希憲根本沒有從大勢上扳回局面的可能,那么,他能做的只有旁門左道。」

「他如何做?」

「辦法很多。就像我以前做的,yīn謀詭計,用來以小搏大的。」

「那如何應付?」

「防。」

「就這么簡單?」

李瑕想了想,道:「以前我用旁門左道,對手總會來破解我,這是以短擊長。他們忘了,他們最重要的優勢在哪。」

劉元振有些不明白。

「舉個例子,比如你比如汪良臣吧,他的實力在於兵勢,擊敗渾都海之後,只需要好好生息,等漠北戰事平定。蒙古舉大兵南征,謀士布置戰略、探馬打聽情報、准備好後勤,徐徐進兵,未必攻不下漢中。但他看我總是奇襲,煩了、躁了、急了,以為找到機會了,非要也奇襲我一次。」

說的是汪良臣,劉元振卻是聽得面紅耳赤。

李瑕又道:「哪怕處於弱勢,要安排一場刺殺、謠言、離間也很簡單。處於qiáng勢者卻要疲於應對,應對久了,qiáng弱之勢也就變了。」

「廉希憲也打算如此對付大帥?」

「不知道,我也不想費心思去猜,加qiáng防范便是。我們眼下占據關中,收服民心、發展實力才是正道。」

「但大帥方才還說廉希憲了得。」

「重視對手,但要保持自身的節奏。」

劉元振嘆息一聲。

道理他也知道,偏偏忍不住就是會被別人牽著思路走。

「明白了。即便對付了廉希憲,還有商挺,還有趙璧、張文謙、姚樞。大帥既已得關中,不必與他們一個個斗智斗勇,只需積蓄實力,到時出兵河洛,以王師掃之。」

「不錯。」李瑕道:「唯怕,眼下道理都知道,到時卻斗紅了眼你我要彼此提醒,保持清醒。」

劉元振已忘了yīn陽怪氣,問道:「敢問大帥何以如此見事分明?」

「你吃的苦、受的難太少,才會這么問。」

此時兩人已走過菜市口,李瑕放眼看去,喃喃道:「廉希憲治理關中這些年,做得不錯,暫時而言,只怕關中民心還在他。」

「是,實話實說,他安民撫田、過問民生疾苦、扶弱抑qiáng,政績顯著。」

劉元振皺了皺眉,繼續道:「廉希憲上任之前,關中許多百姓便如羔羊。譬如,以往貧民舉債,又以息為券,輾轉責償,號『羊羔利』,負則虐待之,不勝其毒。廉希憲正此法,取券焚之;

再譬如,以往四川來的降民散於山谷而居,每有兵士俘掠賣作驅口。廉希憲嚴刑禁止,使關中無販易驅口者,撫無籍之人屯田,以寬民力」

李瑕默默聽了許久,最後道:「相比yīn謀詭計,這些為民善舉,才是廉希憲真正給我壓力的地方。」

「壓力?」

李瑕點點頭,道:「我得比廉希憲做得好,才叫真正收服關中。」

劉元振轉頭看向李瑕,微微一愣。

他本以為,說這些,李瑕會著惱,會罵一罵廉希憲,拒絕承認廉希憲的政績。

想看李瑕也像他一樣有慎有妒,他也能好受一點。

但沒有,李瑕只以廉希憲作為激勵

「殺頭!」

「噗」

菜市口前,大刀一次次斬落,數十余顆頭顱被砍下來。

達魯花赤、奧魯,還有郿縣境內一個個蒙古貴族及其依附者。

百姓沒有歡呼,更多的還是不安。

李瑕與劉元振再次上馬,向城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