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攀比(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838 字 2023-05-04

西湖,半閑堂。

廖瑩中走過小徑,看了眼庭院。

猶記官任平章之前,賈似道還常常擁著姬妾在此間玩樂,趴在地上斗蛐蛐、賭博,大呼小叫,好不熱鬧。

一恍神,那些美人的身影已不見了,賈似道那汪洋恣溢的不羈笑容也不見了。

只有滿庭花木還在默默盛開,顯得如此寂靜

進到中堂,那「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牌匾已被取下,擱在一邊,像是還未想好要換成什么別的牌匾。

「平章公?」

廖瑩中轉過屏風,見賈似道躺在涼椅上,額上還覆著一塊沾濕的方巾。

他不由一驚,問道:「平章公這是病了?」

「病死我才好。」

賈似道以往jīng力旺盛,處理朝政之後繼續走jī斗狗、夜夜笙歌,亦不覺累。

近來不行了,不過一場小朝會,回來之後已怏怏不振。

但他倒也沒甚大病,無非是心里不痛快,還是支起身來,道:「說事吧。」

「呂文德又傳信來了,稱高達常在私下里辱罵平章公。」

賈似道翻了個白眼,隨手將方巾往地上一擲,道:「襄陽是防備漢中的重鎮,離了高達,還守得住李瑕嗎?」

廖瑩中從袖子里掏了信遞上去。

賈似道擺手表示不看。

廖瑩中遂道:「呂文德言,以呂文煥之能,足可守襄陽。」

「tiáo高達為淮西安撫副使、兼知廬州。」賈似道都不必詢問,對地方上何處有要職空缺心如明鏡,隨口便做了安排。

「是,另有一事是,我們已偽造出了川陝的鹽券。」

廖瑩中說著,又從袖子里掏出兩張鹽券遞過去。

就這小小一張交引,從紙張墨料到工藝印法樣樣仔細琢磨,花了一個多月,終於是有了成果。

「請平章公過目,其實這字里還帶了一層暗紋,肉眼看不出來,須對著光。」

賈似道抬起兩張鹽券於日光下仔細看了看,只見竟連那藏在墨印中的隱約花紋都一模一樣。

「群玉不愧是刊書大家,這下面的圖案可看破了?」

廖瑩中道:「該是數字,每張券引各有編號,於德生在成都時曾見人用過,我們便改了幾個數字。」

這券引畢竟還只是小事,問題在於藏在券引背後李瑕那叛逆之心,賈似道有心平叛,卻不敢再起戰火,只能如此小打小鬧地應對,心中不免氣悶。

因為朝堂不寧、國庫空竭,民生凋敝的種種問題還未解決。

「我們的金銀關子與李瑕的券引不同」

話到一半,賈似道回過頭,見龜鶴莆已站在堂外。

每次都是這樣,才想談談正事,總會有各種瑣事來打攪。

「說吧。」

「稟阿郎,去歙縣的人已回來了,事已辦妥當。」龜鶴莆稟報過,又補了一句,「神不知,鬼不覺。」

瑞國長公主府。

趙衿獨自坐在閻容曾住過的道觀里,趴在桌案上。

只剩一只貓還蜷縮在她身邊。

「長公主。」有侍婢匆匆上前,稟告道:「任梅像是真不見了,奴婢找遍了府里都沒看到她。」

趙衿支起身來,轉過頭,眼睛里更添悲傷,喃喃道:「她武藝那般高,怎就沒了呢?」

「奴婢不知,只聽人說她昨夜出府後便再沒回來」

趙衿張了張嘴,心里已明白過來。

任梅便是她派去歙縣見程元鳳的女侍衛,如今不見了,還能去哪?

「我想去見見舅舅,備轎吧。」

「是。」

然而那婢女才轉出去,不一會兒又回來了,稟報道:「長公主,平章公來了。」

偌大的鞠場顯得十分空曠。

趙衿隨意地坐在台階上,指了指遠處的鞠場,道:「我五歲那年,爹爹叫她們隨身護衛我,其實哪有遇到危險啊,她們就是陪我玩的。任梅蹴鞠蹴得好,也會斗蛐蛐,她還與舅舅斗過蛐蛐,每次我見過舅舅她都說『賈相為人最大方了,總賞我們東西』,她一直很崇敬舅舅的」

賈似道撓著下巴,道:「我沒殺她,只是把她送走了。」

「那程相公呢?」

「死了。我不想騙你,所以,你的侍衛還活著,這是真的。」

「我也分不清舅舅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這事就到此為止吧。」賈似道嘆息一聲,道:「我不該告訴你真相」

「真就到此為止了嗎?」

「程元鳳臨死前說了,他將先帝之事告知你,是為了bī迫我。其他官員並不知道真相,他也不敢揭開,只告訴他們已到了罷黜我的時候。總之,我們不要再提,不會有人知道。」

「可是爹爹」

「王翠不是入蜀了嗎?只要她能殺了李瑕,我們已無愧於先帝。是你報的仇,你已盡了孝心。」

趙衿又問道:「那趙禥呢?」

「弒君者是李瑕,我們只找李瑕報仇,足夠了。相信舅舅,我做這些,並非為了我的高位顯貴,為的是社稷安穩。社稷經不起再一次動盪。」

趙衿低頭不語。

「這次你也看明白了,那些為官者不值得信任,嘴里談忠義道德,心里只有權謀算計,全都是在利用你。」賈似道又道:「別再與你兄長置氣了,他就是個傻子,何苦來哉?舅舅會辦妥一切,報了先帝之仇,保住社稷,你只需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回頭再挑個喜歡的駙馬,哪有那許多煩心事?」

「是埃」趙衿喟然應道:「殺爹爹的是李瑕,我何必怪罪坐在皇位上的官家?有舅舅保著大宋社稷,我哪還有甚可擔憂的?」

「正是此理。」

賈似道笑了笑,顯得頗為爽快。

他這次又在朝堂上贏了政敵,本覺並無可歡喜之處,還是見了趙衿,見她經此一遭終於明白了道理,才覺值得。

往後,舅甥同心誅李瑕。他賈似道也守住了權勢,繼續振興社稷。

趙衿目送著賈似道離開,眼神里卻依舊有些迷茫,之後在心里兀自思量著。

「舅舅說的都不錯,可祖母被趙禥推倒在地而亡,又該如何?」

這件事,她已不敢與任何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