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失望(1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1792 字 2023-05-04

漢中,張府。

堂上點著火爐,案上擺著小酒和一盤瓜子。

張弘道捧著一份關於成都的卷宗在看著。

准備好去接任成都府路安撫使,這是他要做的正事。

有親隨進門來稟報道:「五郎,軍情司來人了,說是給五郎送個客人。」

張弘道並不驚訝,道:「快請。」

不一會兒,一個軍情司的探子先進來說了情況。

「人是在山西境內拿的,他一出潼關便乘船北渡,到解州見了儀叔安……」

「你們辛苦了。」

「五郎打算在何處審?可需要押到我們軍情司刑房?」

「不必了,就在這堂里吧。」

……

王蕘顯得很狼狽,但進堂時還在笑,仿佛只是投壺之類的小游戲輸了一般。

「五郎這是舍不得我,又將我請回來?」

「事到如今,還嬉皮笑臉,怕是不知死字怎么寫的。」

王蕘道:「我若說是我想取道山西去往山東,五郎可信?」

「不信。」

「那……我想見李郡王。」

張弘道眼神冷峻起來,道:「若非是我,你此時該是在挨酷刑,而不是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里嘻笑。」

說罷,他身子向前傾了傾,凝視著王蕘,又提醒道:「別以為郡王比我客氣,也別把我的耐心耗光。」

「好吧,我招。」

王蕘伸手從桌案抓起一把瓜子,道:「我這次來,確實是想誆李郡王出兵山西或河洛。」

他臉皮確實是厚,渾然不記得上次與李瑕的信誓旦旦,全無半點羞愧之sè,一邊說,一邊還嗑著瓜子。

張弘道問道:「誰讓你來的?」

「劉秉忠。」

「忽必烈呢?返回燕京了?」

「不知,我南下時還沒有。」

張弘道又問道:「誆我們出兵,之後呢?」

「只知有人在練水師,准備渡黃河攻關中。」

「誰在練水師?」

「某個歸附的宋將,不太清楚……」

張弘道又問了一會,之後目露鄙夷,冷笑道:「這便是你說的造反?這些年你到處串聯,結果就是給忽必烈當狗?」

王蕘難得低下頭,眼中顯出少見的無奈。

「五郎,以前我與你說的都是真的,一直以來,我們是真的想造反。但誰能想到,忽必烈登基時,會把我父召到中書省任相呢?」

王蕘話到這里,重重吐出一口瓜子皮,有些激動起來。

「這誰能想到?我父一直在為妹夫謀劃叛亂,世人皆知,但忽必烈就是把我父提拔成中書省平章政事了……把謀逆者一舉任命為宰相,古之未有啊!你說這蠻夷,簡單荒唐!」

張統道譏道:「所以,你父子就出賣張家、出賣史家,把當年開封之事透個底朝天?」

「哎,五郎何必一直提這事,如婦人般沒完沒了。」王蕘道:「我說的是,忽必烈把我父召進中書省了,這手段太厲害,我們沒辦法了。」

他顯然也有委屈。

「當時,忽必烈領大軍從鄂州歸來,召見我父。我們若不從,便等於當即叛亂,姐夫如何是忽必烈的對手?父親便只好入朝為官。」

「呵,我早便提醒過你,這造反不是那般輕易的。」

「五郎今日不也在造反嗎?」

「得看跟著誰了。」張弘道冷笑道:「李璮志大才疏之輩,不足與謀。」

這話,六年前他就這么說的,今日還是這么說。

此時王蕘卻顯得很坦誠,竟是點點頭,道:「姐夫確實志大才疏,需由我父輔佐,故而說忽必烈這一招是釜底抽薪,著實了得!」

張弘道有些不耐煩,淡淡一瞥,道:「我要的,是你的解釋,而非讓你來誇忽必烈。」

「這便是我的解釋!」

王蕘又道:「忽必烈更了得之處是什么?他竟是真放手讓我父掌權了……父親助姐夫謀反為的是什么?不就是開國建制、一展抱負嗎?誰能想到,忽必烈真就把這權柄輕而易舉交到他手上?這是何等的xiōng襟?!這是得多欣賞我父的才華?!」

「xiōng襟個pì。」張弘道譏笑道:「我本以為你王牧樵臉皮厚,原來忽必烈才是臉皮厚到極致,他毫無底線,只求利益,簡直無恥至極。」

「五郎想說忽必烈是在利用我父?但又如何?這新王朝確是在我父手中立制!這世間,庸人有億萬萬,而開國建制者有幾人歟?你根本不知這短短兩年間我父做到了何種程度!」

王蕘的雙手已經攤開,揮動著,述說著他的激盪。

「一個蠻夷的君王,在我們的教化下,學漢學、行漢法、建漢統!而我父,從無到有,為一個殘bào的蠻夷部落立制建統,使它成為一個正統王朝……這是古往今來疆域最大的王朝!他亦將成為流芳百世的千古功臣!」

~~

燕京。

劉秉忠走進仁政殿,稍稍一瞥,看到了前面竇默、姚樞、王鶚、張柔等人的身影。

但未見到王文統。

地上,是幾封秘信。

上首傳來忽必烈那怒氣沖沖的說話聲。

殿內都是老臣了,皆聽得懂蒙古語,但今日議事顯得非常正式,不僅有通譯,還有起居郎記錄。

「卿家且看,此間有王文統致李璮之秘信,其謀逆之罪證據確鑿……」

證據當然確鑿,早在數年前大家都知道王文統要反。

問題在於,這兩年來王文統已位極人臣,還有何反的必要?

另外,這信是從何而來的?李彥簡一個大活人走私驛回了益都,幾封信卻被截獲?

這些問題,劉秉忠心里都很清楚,他眼一抬,瞥見那起居郎下筆如飛,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朕將王文統以一介布衣提拔至宰相之位,授之政柄,可謂待其不薄,奈何他負朕至此?」

「陛下,萬莫如此傷心……」

「陛下,王文統之才,罕有可與其相比者,今立國之規模法度,多出於其功,不如……」

忽必烈擺手打斷這些勸諫,一副痛心疾首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