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出發!」
船帆展開,根據風向tiáo整著,配合著槳驅使著沉重的大船緩緩而動。
船身真的很沉,苟善才舉目望著鄂州城,卻是感到一股順暢。
他終於完成了輿情司的差事,不用再擔驚受怕地偽裝。
「萬歲……」
忽然聽到後面的大船上傳來了呼喊聲,轉頭看去,只見是一面龍旗被抬上了天子的主船。
苟善才長得一張凶惡面容,平時不喜歡大喊大叫,但被江風一吹情緒上來,也跟著高喊了進來。
「萬歲!」
他想的是這一路而來有很多認識的人死掉了,決定以後的日子要替他們過好。
當然能過得好,畢竟是個小小的開國功臣……
「那艘船上所載的是造船坊的工匠與圖紙吧?」
主船上,房言楷正舉著望筒看著各個船只。
「是,房相公。張順將軍最重這些,要親自押送。」
「工匠、人口、財貨、歲幣,以及名義。」
像是個守財奴一般將這些又清點了一遍,房言楷不由向身邊的官員嘆道:「回想起來,我勸說陛下時,那樣子恐怕顯得過於謹慎了。」
「謹慎沒錯。」
房言楷一轉頭,只見是史俊來了,連忙行禮。
「史公。」
「不必多禮。」史俊微微抬手,道:「這次陛下是賭贏了,然我們為人臣子,該勸諫時還得要勸諫,謹慎總好過冒險。」
房言楷苦笑道:「話雖如此,史公卻是一次也不曾勸過陛下收手。」
「篤定了宋廷絕對會求和而已。」
「絕對?」
「說來倒顯得有些像事後諸葛。」史俊自嘲道,「但只需多看看大宋與西夏、遼金、蒙古之舊事,可料得八九不離十。」
話到這里,他手指比了個數字。
「陛下至少有八成把握。」
房言楷有些驚訝,問道:「這么多?」
「簡單舉幾個例子,寇濰bī著真宗親征,甫一大勝,真宗即遣使議和,比起三千萬的軍費,歲幣只需三十萬,真宗驚呼『如此之少?』,嘗過了議和的好處,還如何決心一戰?再說,仁宗與西夏之戰,三戰皆敗,議和可撐個門面;高宗南渡,稱臣於金,尚可偏安東南。」
大概舉了幾個例子,史俊指了指東邊,又問了一句。
「當今這位趙宋官家,是比得了真宗?還是比得了仁宗、高宗?」
房言楷一聽便搖了搖頭。
趙構再如何,若只論能力,一千個趙襻怕是都比不了。
「若要這般比,宋主只怕得稱陛下為『爺爺』,我只是擔心宋廷那些重臣。」
「誰是傻子?賈似道也不是傻子,寇淮沒好下場,韓伲胄沒好下場。他再自視甚高,沒到生死存亡的關頭,絕不敢輕舉妄動。」史俊道:「陛下料定了,這個條件,宋廷必然會應下。換言之,拿下鄂州,結局已定。」
「可回想一遍,我依舊以為太冒險了。」
「這便是陛下不凡之處,『堅定不移』四字說來輕巧,幾人能做到?世人半途而廢、人雲亦雲、優柔反復者,多矣。」
「是啊。」
兩人感慨了一番,沉默下來。
史俊臉sè忽低落下來,嘆道:「仗已打完了,若只在私下里說說此番伐宋之思緒唉……」
才起了這話題,他又擺了擺手。
無非是對趙氏社稷還有一絲愧疚罷了,但理智上他完全知道該怎么做。
「陛下今日竟未登台望遠。」
「在那邊。」
史俊轉頭看去,只見艙廊處,李瑕正在與一個女子說話,那女子又蹦又跳,顯得頗為活潑。
他走到欄邊,傾耳一聽,隱隱聽到她說了些什么。
「再多人當你是皇帝我看你根本就不像皇帝……氣你就氣你,氣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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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瑕李非瑜……你真就問心無愧嗎?」
史俊以為自己聽錯了,身子一傾,胡子被江風吹得亂飄也不在乎,只滿心疑惑地想著這女子是誰。
老眼一眯,他像是想到什么,有些許驚喜,又不敢確定。
滿載著戰利品的船只就這般溯江而上,將沿長江回歸重慶。
李瑕並不敢走漢江經襄陽,他知道如今就在南陽,元軍一定是重兵壓境,絕不容他順利回歸。
然而,數日之後,船只還未到江陵,上游已傳來了軍情。
「有元軍出現在荊門。」
「元軍?如此深入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