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兩個人要結婚過日子,財米油鹽,至少也得是有感情基礎的,甚至是相處過程中讓人非常舒心。
包辦婚姻,怎么能行?
「你什么想法?」劉福旺虛眯著煙看劉春來。
手中的煙竿卻已經做好了隨時動手的准備。
看著老頭的神態,再看他手中的煙竿,劉春來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劉福旺眼里的皿煮再次出現。
「爹,咱們四隊,還有一大堆光棍呢……」劉春來換了一種說法。
果然,老頭手中的煙竿放了下去。
「那是得解決,人家小賀還要五年才畢業,到時候隊里的光棍差不多就解決了……」劉支書的語氣很輕松,「走吧,去百貨商店,買些東西……」
「爹,我跟呂縣長還有約……」劉春來急了。
賀黎霜那婆娘,不是良配。
這提著東西上門,不是就認了,以後這婆娘不得更變本加厲?
「我給你請假了。」劉福旺撒謊,眼皮都不眨一下,「要不然,我跟你去呂領導那兒。另外,聽說呂紅濤跟許志強都找了民政跟婦聯,讓給你介紹對象……」
我曰!
劉春來差點就罵出來。
許志強跟呂紅濤兩人腦殼有包?
放著全縣這么多重要工作不做,反而准備給自己介紹對象,這是一個領導該做的事情?
老頭子日弄自己?
看他那神態,顯然不是。
應該是婦聯跟民政的人找過老頭。
「是不停地應付婦聯跟民政介紹的女娃兒,還是現在去賀家,了解清楚他們具體的想法,你選吧,我不逼你。」
劉春來很想給他爹說,既然不逼自己,能不能把手中的煙竿先放下?
腦殼上剛才還被老頭這銅煙竿打了好幾個拇指大的包。
賀家。
外面的爐子上燉著豬蹄,香味飄了老遠。
賀黎霜則是蹲在外面過道上擇菜。
更是豎著耳朵聽著隔壁屋里爹媽跟舅舅的聊天。
賀炎鈞,五十出頭,國字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一種知識分子的儒雅之氣油然而生。
他旁邊則是坐著黎鈺,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瓜子臉,留著短發,沒燙,倒是跟賀黎霜有幾分相似,很安靜,比跳脫的賀黎霜身上多了幾分成熟。
「這么說來,這一切都是劉春來一手推動的?」賀炎鈞聽完,端起桌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才開口問道。
聲音很低。
「對。那小子如同變了一個人……」黎令山又把劉春來的計劃給說了一下,「按照他現在的布局,應該是准備把核心產業全部都放在幸福公社,望山公社那邊的深水碼頭,也即將開工建設……」
「看來,劉春來對政策的解讀很透徹。之前我們路過山城,聽我同學說山城輕工局的操作,跟你們這幾家廠的情況也差不多。他是在山城學的?」賀炎鈞問道。
「山城的就是他搞出來的,春雨制衣廠,就是當年你還在的時候,劉福旺弄的那個小廠子。」
黎令山苦笑著說道。
賀炎鈞一愣,隨後笑了笑。
「不應該啊,之前看這孩子雖然精明,也干不出這樣的事情吧?」黎鈺有些不相信。
聲音軟糯中帶著磁性。
整個人身上的氣質更是提升了幾分。
「誰知道呢!之前霜兒丫頭也不同意,突然就改變了態度,你們也是,太縱容她了。劉春來跟她並不合適。」黎令山看著姐姐跟姐夫。
這兩口子對孩子,幾乎是不管。
最開始賀黎霜往劉家跑,他這個當舅舅的都不知道。
後來打電話告訴姐姐黎鈺,黎鈺則是讓他不要去管,賀黎霜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孩子的事情,孩子自己去選擇,父母只能給參考建議。當初……」賀炎鈞說到這里,有些不好尷尬。
他當初得到消息,有些同學甚至老師英年早逝,活著的都吃了很多苦。
有劉福旺的照顧,他們兩口子根本沒有受到任何不好的待遇,甚至還能每年都去看一趟孩子,那都是劉福旺給的車費,寫的介紹信。
所以,有一次喝多了酒,他主動提出來把賀黎霜許給劉春來。
黎鈺當時也在場,沒有反對。
後來誰都沒提過。
再後來,他們回了縣城工作,走的時候,黎鈺主動又說了這事情。
劉福旺主動給兒子尋了門親事,這讓兩口子感激之余又更加自責。
從小孩子沒在身邊,由賀炎鈞堂姐養大,恢復工作後接回來就發現,賀黎霜這孩子對什么事情都有主見,進高中之前,他們把事情說了。
賀黎霜並沒有如同別的從小被父母定親的孩子那樣鬧騰,啥話都沒說……
結果,事情就成這樣了。
「劉福旺是個好人,不過他這兒子,我看不透。霜丫頭真跟他在一起,要吃虧……」黎令山這話很直接。
「二舅,誰吃虧還難說呢!要真跟他在一起,你信不信我像我二舅媽對你那樣,喊跪搓衣板不敢跪地上?」一直在偷聽的賀黎霜起身,湊到這門邊,一臉笑容地說道。
「你才多大!就在想著這些事情了!兩個人真在一起,那更得相互尊重。你二舅是愛你二舅媽……」黎鈺見弟弟臉紅了起來,板著臉,憋著笑,教訓著閨女。
賀炎鈞則是皺起了眉頭看向自己的愛人。
黎鈺嘆了口氣,「你們聊,我去弄菜。」
「你真不打算走了?縣城里面,再怎么樣,都沒有省城發展前景大。」賀炎鈞問黎令山。
黎令山反問著賀炎鈞,「你原來是回省政府工作,現在怎么成了大學老師?」
「我喜歡當老師。」賀炎鈞臉上神情一僵。
黎令山也沒再說,「我准備問劉春來要一筆錢,建立一個研究所。只要他提供充足的經費,搞技術研究在這里跟省城有什么區別?」
賀炎鈞則是陷入了沉默。
外面,黎鈺從一開始就看著賀黎霜,也不吭聲。
甚至,臉上還帶著微笑,跟嚴厲一點都不沾邊。
賀黎霜則是紅著臉也不敢抬頭看她眼神。
「老實說,你跟他到哪一步了?」黎鈺把紅著臉低著頭的賀黎霜拉進去屋,才嚴厲地開口。
賀黎霜臉色更紅,「媽,我跟他啥都沒做。」
可這腦袋,都快低到地面了。
臉色更是紅得要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