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群嬸，春來這段時間練功，早上箜（kong）干飯，給春來蒸兩個蛋，多放點豬油。」劉九娃對楊愛群說道。

「九哥，能不能換個？這個吃得要吐了……」蹲著馬步，有一下沒一下沖拳的劉春來哭喪著臉。

真的，天天早上都是這玩意兒。

換個花樣啊。

「干飯？」楊愛群皺起了眉頭。

看這架勢，劉九娃要在這里吃早飯了。

這得搭多少米？

劉九娃直接從褲兜里掏出20塊錢，遞給楊愛群，「八祖祖給的錢，包括之前在山城的，都由八祖祖負擔。今天13號，隔壁青山公社當場，等會兒我去那邊趕場，割幾斤肉回來……」

楊愛群頓時眉飛色舞地接過錢。

「媽，家里不是還有幾塊臘肉，切點，箜臘肉四季豆干飯啊。不蒸蛋了。」劉春來真心不想吃豬油蒸蛋。

偶爾吃一次，很香。

可天天吃，尤其是大清早，真心受不了。

「八祖祖給錢？他哪里來的錢？」劉春來有些詫異地問劉九娃。

「沖拳用力點！」旁邊的劉福旺板著臉對劉春來教訓著，隨後問劉九娃，「用葯了？」

「泡了九天，喝了九天，過段時間再繼續。」劉九娃回答。

「狗曰的，老子當年就沒這么好的運氣。」劉福旺低聲罵了幾句，准備跟劉春來練練拳，被劉九娃阻止了，說劉春來現在樁都沒站好，今天才開始持續三盞茶呢。

劉春來在一邊聽得迷糊。

老爹好像很不滿啊。

他很想喊劉福旺來，他在一邊去耍。

想到劉九娃說今天要去青山公社趕場，也顧不得問劉八爺哪里來的錢，想起三妹就是嫁到了青山公社供銷社，昨天還在喊劉雪去接兩個姐姐回來呢。

「媽，我今天去把老三接回來。」劉春來沒有問他爹。

「接她干啥？嫁了就沒回來過！老子當沒這個閨女！」楊愛群沒好氣地從灶屋里回答。

劉春來從這話里面聽出來了，老娘也氣老三出嫁後就不回娘家。

嘆了口氣。

娘家，給兩個出嫁的妹妹傷害太大了。

二妹劉夏青嫁了三年多，沒回來過。

三妹劉秋菊嫁出去了快兩年，除了剛結婚的時候滿身傷痕哭著回娘家，劉福旺跟楊愛群也火大，可他們不能去找對方婆家，劉春來這災舅子又不願意去，後來劉秋菊也沒回來過了。

這其實是劉福旺老兩口的心病。有些事，因為地方風俗，劉春來這舅老倌能出面，爹媽卻不能。

「去接回來吧，你二妹還行，三妹……」劉福旺說到這里，沒吭聲了，默默地坐在門檻上，又開始裹葉子煙。

劉春來沒有接話，老實地蹲馬步練拳。

劉雪說過，老三經常被駝子打，不僅是因為劉秋菊嫁人的時候家里沒給嫁妝，更因為駝子根本配不上劉秋菊。

第一天去四隊的時候，劉福旺說過一句話，劉春來記憶深刻——至少，她們嫁過去，能吃一頓飽飯。

這個家的窮，劉春來深有體會。

要不然，他也不會連隊里的事情都先不理會，先去搞錢。

短命劉春來犯的錯，他也得去彌補。

沒有誰知道他不是原來那個劉春來，除了他自己知道。

「用力！別沒吃飯一樣！」劉九娃同樣也是站著樁，不過不是蹲馬步，而是如同弓步，身體還前後搖晃。

據說，那叫搖樁，反正劉春來是不知道的。

問過劉九娃，得到的結果是他馬步得蹲到一炷香的時候，再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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