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曦回到家的時候,沒有看到人影,只聽到廚房傳來的聲音。
她的心在怦怦跳,腳步放緩,慢慢走到廚房。
蒸籠里的螃蟹露出鮮紅的色澤,男人的身影清俊,是文清。
他把蒸熟的螃蟹端到餐桌上,再把圍裙脫下來,他朝她微笑:「小白,你回來了。」
白瑞曦點點頭,支吾道:「文清,你什么時候來的?」
「現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再吃?」
兩句話同時說出,又同時沉默。
周圍並沒有別人,只有廚房油煙機剛剛關閉的轟轟聲,愈來愈小。
白瑞曦以為賀野沒來,暗自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醞釀要跟文清說的話。
她張了張嘴,在她開口之前,唐文清將手搭在了她的腦袋上,像無數個從前那樣,他摸了摸她的頭發,溫熱的掌心帶著安撫的意味。
「我知道,小白。你和曉琪一樣,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我們之間的情誼深厚,但別無二致。」
情誼深厚,別無二致。
這么多年來,唐文清從未將他的感情宣之於口,只在點滴之中,他對白瑞曦的情意明顯不能用「深厚」二字來代替,可如今,也只有深厚了。
白瑞曦的選擇於他來說,就是「深厚」的砝碼。
她看著唐文清,他眼眸含笑,她一時卻有些哽咽。
唐文清漸漸將手放在她臉頰旁,指尖微微拂過她的眼尾,小白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女孩子,她能感知他的情緒,她也是難過的吧,她覺得自己傷了他的心,所以難過,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難過。
這對他而言,足夠了。
感情這種東西,確實很難評判是非,她沒有錯,他也沒有錯。
「文清,你也一樣,是我很重要的人。」
「除了阿爺,你是最親的親人。」
唐文清一笑,這就夠了。
只是這句話剛說完的那一秒,白瑞曦聽到了身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一道清淡又灼熱的視線在背後,白瑞曦突然感到頭皮發麻。
她立刻轉身,看到賀野正站在離他們僅有幾米的地方,他發梢上正掛著水珠,純白t恤模糊地勾勒出他胸腹的肌肉,隨性優雅。
他未戴眼鏡,眼神慵懶危險,這種無言的靜默毫無疑問將壓迫感拉高到極致,可偏偏他唇角掛著淡淡的微笑,顯得溫厚近人,沉穩柔和。
白瑞曦的小臉瞬間煞白,如同弱小幼獸面對危險時惶恐不安,她渾身都在輕微顫抖。
唐文清明顯能感受到她的顫栗,他皺眉,面色不虞,身子稍稍往前,對白瑞曦說:「小白,坐下吃飯吧。」
他並沒有朝賀野看去,實際上,他們相互只看了對方一眼,賀野就去卧室的衛生間洗澡了,這種行為舉止代表的含義不言而喻,唐文清也不欲與他多言。
只是白瑞曦並沒有坐下來,她小心翼翼朝賀野走去,嘴唇囁嚅著,「賀……」
賀野仍舊微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龐,溫聲道:「去吃東西吧。」
白瑞曦下意識地咬了咬唇。
賀野撫過她嘴唇,「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咬嘴巴。」
「賀野……」
「嗯?」
白瑞曦眨了眨眼睛,他好像真的沒有生氣。於是她拽著他的衣角。
賀野輕笑,他撫摸著她的手,「乖。」
餐桌是圓形的,白瑞曦也慶幸當初選了個圓桌,如果是方桌的話,無論怎么坐都尷尬。
剝螃蟹也是有講究的,內行人的吃法,是先把蟹腳折了,後開蟹斗,再將鰓胃腸心全部去掉,拆蟹腳需要技巧,將關節掰開,用前面小的那塊當作剔肉的針,穿過肥厚的後蟹腳,一塊鮮嫩粉白的蟹肉就整齊滑了出來。
蘇城人是剝蟹的高手,這塊地方到了旺季,各種吃法全都展現出來了,哪怕最普通的清蒸螃蟹,做的也是精致鮮美。
唐文清剝下來的蟹殼擺在一起,就是一個完整的螃蟹。他將剝好的第一塊蟹肉放在白瑞曦的碗里。
白瑞曦坐在中間,率先打破沉默,她挽著賀野的手肘,小聲對他開口,「這是文清,你知道的。」
「文清,他、他是我男朋友,你也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