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戰馬拖曳著兩具屍體仍在馳騁,又過兩圈,才回到那統帥左右。
文天祥母親和長子的屍體上,已是連片完整的布料都看不到。
城頭上無數士卒破口大罵。
鄒洬、杜滸等人雙目紅潤,淚水就要漫出眼眶。
「你好狠的心啊!」
文天祥的次子淚流滿面,沖著文天祥背影大叫著。
文天祥的身子劇烈搖晃幾下,面色猛地漲紅,一口血噴了出去。
天際忽然炸雷悶響。
文天祥挺拔的身影隨著雷響向著地上栽去,若不是旁邊士卒見機得快,怕是就要跌下城頭。
杜滸等人忙跑過來,「軍機令!文丞相!」
文天祥在這瞬間見已是滿臉病態,好似都沒什么精氣神了,氣若游絲道:「向、皇上求援……」
話音剛落,他便昏倒了過去。
親眼看著自己母親和長子被戰馬拖曳而死,便是以他的堅毅性子,也承受不住。
「軍醫!軍醫!」
劉子俊忙的大喊,讓軍醫過來給文天祥治療。
文天祥很快被士卒抬了下去。
杜滸、劉子俊、鄒洬等將聚在城頭,劉子俊接替文天祥主掌大局,道:「諸位,如今平南縣城只能依靠我等了。軍機令嚴令不得出城,我等且先據牆而守,等待軍機令蘇醒過來,再行商議對策。」
鄒洬是個頗有些消瘦的漢子,聞言沉吟,「丞相讓我等求援,我等怎么出去?」
劉子俊道:「縣內潯江直通鐔津,元軍不擅水戰,潯江又險,興許有機會沖出去。」
「我去!」
這時,文天祥的次子忽然跑上來,對劉子俊說道。
劉子俊皺眉,「文起,你……」
文起鼓著眼睛道:「我要讓皇上派兵來援,替奶奶和大哥報仇!」
鄒洬在旁邊輕聲嘆息著,「還是我去罷,這動輒有性命之危,並非兒戲。」
文起雙眼通紅地盯向他,「我熟諳水性,有何去不得?」
劉子俊瞧瞧鄒洬,又瞧瞧文起,最終嘆息,「那就由文起率二十精兵出城求援吧……」
鄒洬是軍中統帥,還得留在這里鎮守,卻是實在不便離開。
不多時,幾艘小船自平南縣城南門而出,飄飄盪盪向著城外去了。
天上,忽有暴雨傾盆而下。
電閃雷鳴,幾近黑夜。
元軍軍陣後方,這時候也響起了沉沉的鼓聲和號角聲。
無數元軍士卒推著攻城車、投石車等轟然攻向平南縣城城牆。
城頭上,沿線排開的投石車吱呀作響,不計其數的石頭自空中呼嘯而過。
相較於這北面城頭的喧囂,縣城南面無疑要清冷許多。
南面潯江兩側,離平南縣南城門不過數百米外,不過只有區區數百元軍士卒,且散亂坐在地上。
傑蘇爾巴不得文天祥棄城而去,自然不會將城門全部圍死。他全軍主攻北城門,這數百士卒不過是防止城內百姓出城的。平南縣城內只有狹窄的內城河連通潯江,容不得大船通過,且又水流湍急,有數百士卒守護足矣。
年紀輕輕還稚氣未脫的文起帶著二十精兵,共五艘小船,涌入到潯江大河中。
黃豆般大的雨點唰唰落在河面上,讓得渾濁的河水顯得更為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