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歷史出現偏差(1 / 2)

一晃到了十月中旬,紅旗公社革命委員會主任嚴玉成再次來到周先生家里。還拉上了柳晉才一道前來。在柳俊記憶中,這是老爸從縣城回來第一次沒有先回家。後來聽他們談話才知道,柳晉才是嚴玉成直接從單位叫回來的。柳晉才剛一趕到公社,嚴玉成就急匆匆拉著他來周先生家里。

自從上次在周先生家邂逅,嚴玉成與柳晉才一見如故,短短一個月時間,兩人友誼迅速升溫。嚴玉成凡是到縣城開會辦事,必定要去電管站找柳晉才聊一會。而柳晉才也投桃報李,大凡下鄉至紅旗公社,不管多晚,都要到嚴玉成家坐一坐,喝個小酒。

兩人酒量都不大,沒酒的時候就喝茶,主要是聊天。兩人年歲相當,嚴玉成略長,對時勢的看法,對歷史的認識都驚人地一致。用柳晉才的話說就是「臭味相投」。

嚴玉成和柳晉才到時,周先生與柳俊一老一小正以英語會話,嘰哩咕嚕,聽得兩位知識分子一愣一愣的。嚴玉成雖是周先生的學生,修的卻是黨史,英語不在行。

周先生治學嚴謹,對嚴玉成和柳晉才的拜訪視而不見,堅持將整段會話練完,誇獎了柳俊兩句,這才扭頭向兩位客人微笑致意。

嚴玉成熟知老師性格,也不生氣。柳晉才自然更沒有生氣的道理。

「什么風將你們兩位吹來了?」

嚴玉成哈哈一笑,卻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不說話。周先生就知道有重要事情要說,臉sè也凝重起來,伸手延客進屋。三個大人在屋里落座,師母奉上清茶。

柳俊笑了笑,拿一本書坐到門口的小凳子上,說道:「伯伯,你們談話,我在門口看書。有人來的話,我叫你們。」

周先生點點頭。

嚴玉成望他一眼,又看了看柳晉才,搖頭嘆息一聲:「老柳,小俊才七歲吧,這樣的兒子你怎么造出來的?這都成jīng了。」

「呵呵,眼紅了?哎,嚴主任,你不是有個女兒,年紀好像和咱家小俊差不多吧,怎么樣,要不要對個親家?看在咱倆的交情份上,便宜你一回。」

柳晉才本來不是這么張揚的性格。不過屋里沒外人,也就隨口開起了玩笑。

嚴玉成的女兒?嗯,沒見過。不過嚴玉成帥氣得很,這么帥氣的老爸生下來的女兒想必也不會難看。要真娶了他女兒也不錯呢,往後柳俊就是地區專員的女婿了,哈哈!

明知是玩笑話,柳俊卻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

又有誰知道,柳俊實際上已經四十歲了,考慮一下娶老婆的事情也屬應該。

但是……柳俊有老婆的。

柳俊前世的老婆也是向陽縣人,離柳家山不過二十幾公里路程。今年該是六歲了吧?前世的婚姻質量也就一般,湊合著過吧。老婆的脾氣很bào躁。既然重生一回,柳俊也可以選擇另外娶個老婆。但兒子呢?前世柳俊可是有兩個兒子,當成心肝寶貝般疼愛。這要是換了老婆,生出來的兒子鐵定和前世不一樣。有點難辦。

幸而現在還早,老婆正在茁壯成長之中。等時候到了,老實不客氣,娶過來便是。誰敢來搶,哼哼,老子跟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正想到凶狠處,嚴玉成開口了。

「老師,大喜事啊,天大的喜事……」

「什么大喜事?」

周先生素知這位弟子的脾性,極穩重的一個人。如今這般喜動顏sè,可見真是發生了大事。

「首都那邊……動手了。」

柳俊手頭雖然拿著本書,其實一直在用心聽他們談話。嚴玉成這么一說,柳俊嘴角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一九七六年,注定是要濃墨重彩載入史冊的。這一年,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發生了太多的重大事件。

「哦?」

周先生先是一怔,隨即也是喜形於sè。

「都抓起來了?」

「嗯!」

嚴玉成重重一點頭。

「都抓起來了!」

「三個都抓了?包括那個……那個女人?」

周先生兀自不信。

嚴玉成搖搖頭:「不是三個,是四個!」

「四個?」

周先生又糊塗了。

「不是江橋姚么?哪來的第四個?」

柳俊知道他們談論的是黨中央粉碎「四人幫」的大事。十月六日,黨中央一舉粉碎以*、*、姚文元、王洪文為首的反革命小集團。

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清明節,首都發生了震驚中外的「四五事件」,熱血青年們齊集天安門廣場悼念敬愛的總理,同時憤怒聲討*、*、姚文元等人的罪行。當時王洪文是黨中央副主席,普通群眾不了解內情,並未將其與江張姚三人並列。

「還有王洪文。」

嚴主任輕輕說道。

「啊?他也是?」

「是。」

「什么時候的事情?」

「十月六號。」

周先生點點頭:「該出手時就出手,黨中央英明啊!」

柳晉才笑道:「看來中央這次是下了決心。周先生,你平反的日子不遠了。」

師母本來一直在旁含笑作陪。這些大事,她不是很明白。聽柳晉才如此說,不由得異常欣喜,連連說道:「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這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阿彌陀佛……」

正在談論國家大事,師母突然來這么一句「阿彌陀佛」,三位知識分子都不禁莞爾。

柳俊卻暗暗搖搖頭。總設計師尚未復出,撥亂反正的日子,還要等兩年呢。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說的,沒的掃了先生和師母的興頭。

隨著「四人幫」的垮台,也就宣告為時十年的大動亂正式結束。雖然改革開放要在一九七八年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才開始,畢竟政治高壓的氣氛是越來越緩和了。周先生暫時不能平反,嚴主任卻能多給他一些照顧,不必想以前那樣有許多顧忌。

周先生難得露出笑容,擊節嘆道:「如此喜事,當得浮一大白!」

先生平日是不飲酒的,家中也沒有余錢沽酒。

柳晉才立即拿出兩塊錢,說道:「小俊,去供銷社打一斤酒,買些花生糖果來。」

師母忙道:「柳老師,你來我家作客,怎么好意思要你拿錢打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