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道是滄桑】(2)(2 / 2)

我自願要來的。但我現在卻一點也不想離開了,我知道長大後的我,心中的某根

弦被撥動了。

「再說不是媽媽你當初要我去的嗎?」我旁敲側擊的問道,「我到現在還不

知道你為啥讓我去。」

「我那是想讓你出去鍛煉,現在這世道這么亂,你在那里有人保護,還有你

舅舅在。我放心。」媽媽很聰明,她不直面我的回答,但聽起來又那么的愛意滿

滿。

「對了,聽秋秋說,你在里面有看上的人了?」

「哪有啊,是小姨亂說的。」我有點生氣的白了小姨一眼。

「哼。我才沒有亂說。」小姨不理我。

「第一天就能看上別人。別不是一見鍾情吧。」「我跟你說,現在外面的女

孩啊,都只認身份地位。真心的少了,你做事要有分寸些。」媽媽又開始嘮叨,

不停的叮囑我,

「是哪家的丫頭,長的漂不漂亮,改天帶回家給媽看看,媽媽給你把把關。」

我沒想到母親會這樣說,媽媽的關心讓我一時語塞。只能埋頭吃飯。長的是

漂亮,不過人家卻不一定願意跟我來,就算來了,彼此的身份,媽媽也不會同意。

我仿佛又想到了什么,我的身份不合適,那舅舅的身份不也不合適嗎?如果舅舅

追求的那個女人就是她,那我應該也能吧!不過看樣子他們好像早先就認識,現

在又是一致對外,說不定以後時事都會變好,所以現在身份不合適不代表以後不

合適吧。

「你也老大不小了,確實快到談婚論嫁的年齡了。」孩子大了,母親就要cào

心婚事,這可能是每個母親都會有的情況。

「我再大,也還是媽媽的孩子。」

「男大當婚。不過孩子大了就由他去吧。」姥爺開口說話了,姥爺可能是想

到了他自己的兒女們。

「總是由著孩子去,你看到現在立仁和立青還沒有成家。這兩兄弟都這么大

了…」接著梅姨姥又開口說了句,「我聽說立仁現在要去追一個女的,你看他現

在都不怎么回家了…」」對了,聽說好像就是你們偵訊處的。費明啊,你見過那

個女的嗎,知道那個女的來路嗎…」

「他才去第一天,知道些什么。」媽媽打斷梅姨姥的話。

吃完飯,梅姨姥去收拾餐具,打掃衛生。不得不說,梅姨姥真是一個賢惠的

人,任勞任怨,從媽媽他們小時後就開始照顧他們,一直到現在,家里的大大小

小雜物都是她收拾。但梅姨姥在家里的地位並不高,舅舅和媽媽只是默認她和姥

爺的關系,但不承認。姥爺明面上是一家之主,但他已經老了。還好,這是一個

有著血緣關系的家庭,不至於不和。

飯後我和小姨又在屋里說了會話,然後就出來了。我上了樓要回自己屋里,

轉頭看到母親又在抽煙了,這是她一直一來的壞習慣,我們說過好多次,她並不

理會。我知道她這是想起了往事。

我走了過去,「媽媽,你想爸爸了嗎?能給我說說你們的事嗎。」

聽到我認真又像是正式的問話,媽媽怔了下。也許是她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

些,也許是我已經大了,這些事總要讓我知道,媽媽丟掉了煙頭,在腳下踩滅,

然後開始了她和爸爸的故事敘述。

瞿恩。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父親的名字。1898年生人,比媽媽大4歲。

瞿恩對她是男神一樣的存在,留學法國歸來,書生氣質濃厚,滿腹的中外學

識,滿腦的革命理論,媽媽仰慕他。

爸爸對她也是欣賞的,卻一直保留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態度。理想主義的瞿恩

認為,選擇革命和選擇愛情都是一樣的,需要一個人從心底里的認同和決定,他

引導她,影響她,但不想決定她,他把成長和選擇的權利都賦予她自己,他一直

默默注視著她,等待著她。

媽媽不願意在這回憶里提起老董,說出的話也是一段一段的,所以有些話需

要我自己去理解。

瞿恩始終是不主動,不積極,不拒絕的態度,更像一個懷抱完美主義情懷的

羞澀的大男孩。

她冷靜下來,理清思緒,想慢慢打量周遭的一切,自己給自己做出選擇。波

詭雲譎的時代,世事瞬息萬變,舞台中央的男人都沒法認清一切,掌控一切,她

只是裹挾其中的一個女人。她選擇留學俄國,遠走他鄉,先緩一緩,或許守得雲

開見月明,想要的最好的結果自然而來。

我知道媽媽有留學俄國的經歷。

當她把留俄的消息告訴瞿恩時,沒想到瞿恩大發雷霆。經過東征戰爭的洗禮

和手術的痛苦,瞿恩也悄然發生了改變,時不待人,有些事,有些人不能靠等,

要主動。病床上的瞿恩受到她細致周到的照顧,瞿恩雖嘴上不說,心里早已淪陷,

他愛上了她。

他剛想要和她談戀愛,卻沒想到她卻要遠走異國他鄉了。人等到要失去時才

想起珍惜和擁有,瞿恩恨自己一直以來的優柔寡斷,他潛意識里也認為世事難料,

此別經年,他們之間又發生啥樣的改變也未曾可期,所以他才會發那么大的脾氣。

媽媽對瞿恩的發火雖始料未及,但心還是傾向於瞿恩的,離別之際,瞿恩拄

著拐杖來給她送行,她喜極而泣,並接受了他送給她的翡翠耳環,那是瞿恩母親

交給他的耳環,她欣喜地帶上,她當然知道接受這對耳環的意義,就差說出那句,

你等著我。

留俄期間,她掛念和心儀的還是瞿恩,第一時間給瞿恩寫信,傾訴所見所聞,

互訴衷腸…….

後面的話她沒有繼續說完,而是轉身回她卧室里了。她好像在翻找什么,過

了一會,她又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對翡翠耳環。

「這對耳環原本是你nǎinǎi的,是她讓你爸爸親手交給我的。」媽媽接著說,

「我怕弄壞了,一直沒有帶。又怕弄丟了,所以就保管起來了。」她攤開裹布,

示意我看一看。

這是一對綠色的耳環,質地細膩,做工jīng美。看樣子價格應該不菲,不過父

親既然能出國留學,家境一定也不會差。

耳環和其它首飾品是不一樣的,有些首飾可以單獨佩戴,但是耳環卻只能夠

成雙成對,這是古人一直流傳下來的。並且,傳統的觀念里,翡翠耳飾可以將女

性的溫柔優雅展現出來,寓意只有佩戴一對翡翠耳飾才能夠圓滿,可見nǎinǎi將這

對耳環送給媽媽意義非凡,這明明就是婆婆送給兒媳的嫁妝禮物。

「你現在也長大了,這對耳環就交給你保管吧。」我跟著看了一會,然後媽

媽將這對耳環遞給我說道。

我沒想到媽媽會這樣做,連忙推據,「那怎么行,這是爸爸留給媽媽你的。

我不能要,再說我一個男孩子要它干什么。」

「這本來就是你的。」我不明就里的聽著。不知道母親為什么要chā上這一句

話。

媽媽接著說,「你不是有心儀的女孩子了嗎,你nǎinǎi傳到你父親這一輩,現

在再傳給你……反正媽媽現在也不帶了,留著沒用,不如拿來給你去送人……費

明要聽話。」

媽媽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爺爺送給nǎinǎi的定情之物,父親再送給母親,然

後到我,我要把它送給誰呢?我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

「這是媽媽的心意,媽媽希望你能早點成家,只要你能健康幸福的成家立業

…那樣我也算是沒有辜負你父親…」看到我還在猶豫,媽媽繼續勸我要我收

下,只是媽媽說完話整個人都像是釋然了。

我把這誤以為是母親對兒子的親情之愛。我只能收下,雖然我還沒想好,要

不要把它送人。「謝謝媽媽,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給你娶一個漂亮的兒

媳婦回家。」

「傻樣兒,就知道漂亮不漂亮…別娶了媳婦忘了娘。」媽媽這時候顯得很

開心,「媽媽只要你能好……」,她再一次流露出母性的一面。

「立華啊,熱水放好了。可以洗漱睡覺了。」梅姨姥的出現打斷了媽媽的說

話,「費明啊,時間不早了,你也要回去休息了。」

媽媽去洗漱,也讓我早點回屋休息。

今天是我第一次知道父親和母親的故事。雖然媽媽中間把耳環交給我,打斷

了她對父親的回憶,但我總覺得媽媽像是故意這么做的。而且她的話里似乎有意

在過濾著什么。媽媽既然愛上了爸爸,那後來和老董又是怎么回事呢。我終於想

起來,媽媽漏掉了時間線,她是什么時候遇到爸爸的,什么時候生我的,又是什

么時候留學俄國的?

瞿恩是我爸爸,那我為什么要跟著媽媽的姓?還有爸爸他去哪了,他也是國

民黨嗎?我第一次發現,敬愛的母親原來也有陌生的一面,關於爸爸和媽媽有太

多未知的事情需要我去了解。

不過夜很深了,我也困了,就這樣帶著些許疑問我深深的睡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