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蠻族的士兵們根本不曾看清楚他們的將軍是怎么被殺的。
似乎只是一轉眼間,這位驍勇善戰連江海平都死在其刀下的蠻族將軍就死了。
開什么玩笑?
他們戰戰兢兢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張年輕到過分的面容。
他同樣穿著銀sè的鎧甲,黑sè的長發被發冠高高束起,五官俊美,不失殺伐凌厲。
胤皇!
蠻族不是沒有聽過胤皇的名號。
這位年輕的帝王登基僅僅四年,便以雷霆手腕鎮壓了各方諸侯。
十國皆輸,大夏一統。
他還未及冠,便有如此手段,確實讓蠻族有了不小的危機感。
可蠻王並未將胤皇放在眼里。
卻不曾想這次西北一起發動攻擊,全部失敗了。
胤皇的眉梢輕動了下,淡淡:「看來是連全屍都不想要了。」
「唰!」
龍雀寶劍再出,一劍斬了十幾個蠻族將士的頭顱。
他並未停,還在殺。
轉眼的功夫,地上又多了一群屍體。
天生的戰神,名不虛傳。
剩下的蠻族將士這才如夢初醒,瘋了般地逃竄。
可大夏的援兵也到了。
胤皇淡淡:「殺了他們。」
他這才轉身,和司扶傾的視線對上:「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會死的。」
司扶傾怔了下,還未答話,他牽著馬:「走,先進城。」
進到城中,很快有人接過江海平的屍首,司扶傾被神醫盟的人帶下去療傷。
「陛下,元帥他……」將士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元帥他……」
「孤已知。」他頓了下,「先去主帳,處理元帥剩下的事情。」
將士擦了擦眼淚,立刻帶著胤皇去主帳。
主帳的桌子上,放著江海平出征前寫的絕筆書。
【將死,兵無,吾扼守雁門,與蠻夷做最後拼殺,誓死為止,以報國恩,並祝陛下大捷。
江海平敬上!】
字字忠烈。
句句泣血。
司扶傾纏好綳帶進來的時候,他還緊緊地捏著張紙,指尖都泛起了白sè。
許久,他才開口:「他也去了。」
這個也字讓司扶傾怔了下。
「他們說,孤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只要是孤的人,都會橫死。」他背負雙手,聲音淡淡,仿佛事不關己,「孤原是不信的,但現在似乎不得不信。」
「陛下。」司扶傾抬頭,「信命可以,不能認命。」
「這話倒是有意思。」他回視著她,帶著微微的笑意,「我還未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司扶傾忽然想起她進游戲前看到的那副字,立刻說,「我叫無衣,無父無母,所以無姓。」
「好一個無父無母,所以無姓。」他忽然微笑開來,「我亦無名,倒是有緣。」
司扶傾眨了眨眼。
原來胤皇真的無名?
看來野史有時候也是對的。
「無衣,好名字。」他背著手,不徐不疾,「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與子同仇。」
最後一句落下,年輕的帝王身上氣勢驟起:「你雖領著軍師一職,但氣魄不小,你身體孱弱,可一身傲骨錚錚,可願跟著我?」
司扶傾眼神一動:「願陪陛下一戰。」
「嗯,好,咳咳咳!「他忽然咳嗽了起來,手帕上有鮮血滲出。
司扶傾想起江海平說胤皇身上也有傷,她神sè一變:「陛下,你——」
「小傷。」他很不在意地推開她的手,神情淡漠,「打仗的,誰身上沒有點傷,過段時間就恢復了。」
「西方戰事已經平息,我會鎮守雁門,所以現在能請你送元帥回家么?」
司扶傾緊緊地盯著他:「陛下不說,我也會做。」
四年未見,他已經徹底成長為一個男人了。
可她的身份也變了。
但至少她依然可以陪著他。
「好。」他又微笑,「和你說話讓人很舒服,去吧,記得回來,還有很多事情要辦。」
他看著司扶傾的背影,瞳孔漸漸幽深。
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無衣。
他記住這個名字了。
**
王都,永安。
快馬加鞭趕了七天的路,司扶傾才抵達了永安。
她穿著一身白,身後是江海平的靈柩,前方是江家軍的旗幟。
永安城內的百姓自動退到道路兩旁,目送著護衛隊而去,面上都已經落了淚。
這一路極其的漫長,司扶傾走到將軍府前,一時卻沒敢進去。
還是江夫人聽到動靜,自己走了出來。
司扶傾輕聲:「夫人。」
江夫人一愣:「你是……」
「砰」的一聲,司扶傾單膝跪地,雙手舉起江海平的鎧甲,聲音很輕:「夫人,對不起。」
對江夫人來說,滿門忠烈這四個字太沉重了。
送完丈夫送兒子,送完兒子送女兒。
她在將軍府等這么多年,等回來的只有一具具披著縞素的屍體。
江夫人徹底怔住,她眼神有片刻的空洞,並沒有流淚,很輕地說了一句:「原來不是錯覺……」
她穩了穩身子,立刻上前將司扶傾扶起來:「快進來,餓了吧?我讓玄瑾給你那點飯。」
司扶傾被接到了將軍府里。
而沒有人了,江夫人終於抱著江海平的頭顱嚎啕大哭。
但哭的時候她也必須控制著,不能驚擾到一心等著江海平回來的江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