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趕上了(1 / 2)

現在只剩下我和陳警官,我們倆沒什么話說,比較尷尬。他摸出煙來:「小劉,會抽煙不?」

我哪能要他敬煙,趕緊擺手:「不會不會,陳叔叔你請便。」

陳警官看著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山,頭也不回問我:「小劉,這件事你怎么看?」

我手心都是汗,喃喃說:「我也不知道,反正挺嚇人的。」

「嗯,是嚇人。那就這樣了?」他即是問我,也是在問自己。

「就這樣吧。」我道,原本還指望警察保護我呢,現在一看也靠不住。只能自己想辦法,實在不行,還得去找馬丹龍。

這時,彭剛不知從哪跑過來:「我到處找你們,原來在這啊。」他看我們神sè不自然,追問發生了什么。

我拍拍他:「等回去再說吧。」

我問他,媽媽怎么樣了。彭剛說沒什么大礙,就是受了刺激,歇會兒就好。我們一起往回走,彭剛瞅陳警官在前面,他壓低聲音說:「老劉,我爸爸有信兒了。」

「哦?」我瞪大了眼:「他在哪?」

「你小點聲。我爸爸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我看著他,似乎隱隱有些預感,心怦怦亂跳。

彭剛道:「我爸爸也不知怎么知道你和我在一起,他讓我轉告你,說是要找他,就到……」

「到哪?」

「老劉,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我爸爸以前公司的辦公大樓有個奇怪的地下室吧。」

「嗯,記得。」

「我爸爸說,他就在地下室等你,還說讓你一個人去。」

終於來了。

我看他,彭剛趕緊道:「當然不會讓你自己去,我陪著你,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沒想到我爸爸變得這么古怪。」

我心亂如麻,勉qiáng讓自己鎮定,問他:「你不是還要給我看他的畫嗎?」

「哦,對。」彭剛從挎包里取出一個封口的透明袋,里面放著一張塗鴉的鉛筆畫。我沒有接畫,因為看到它第一眼,我已經傻掉了。

怎么形容這幅畫呢,我腦子里只有兩個字:史詩。畫上的背景看不出具體年代,遠處高山連綿,一座巨大的城池冒著滾滾黑煙,斷壁殘垣,yīn風呼嘯,很像是大規模戰爭之後的凄慘場景。最抓人眼球的,是城前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爬著的全是人。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真難為畫畫的人,這數十萬計的人,每一張臉的表情都那么鮮活。這些人全都赤裸著身體,苟爬在燒焦的土地上,每一張臉都是扭曲的,痛苦的,甚至還有麻木的。天空飄著雪花,潔白的雪花和城市焚燒形成的黑sè塵埃混在天空,形成一道奇異的風景,凄涼肅殺,滿眼的悲慘。

畫上的主體並不是那些螻蟻般的人群,而是兩個站在高處往下看的人。這兩個人都穿著黑呢子大衣,倒背雙手,衣角隨風舞動,他們威風凜凜,指點江山一樣看著下面的人群。兩人側臉對視,談笑風生,頗有點以萬物為芻狗的感覺。憑直覺,這幅畫似乎不像歷史的某一場景,因為我能感覺到,畫上畫的應該是一幕非人間的世界。

看到這幅畫,耳畔中似乎都能聽到畫里那些苟且偷活人群的痛苦叫聲,怨念至深,讓我心里非常堵,像是塞了千斤巨石。我盯著那一張張痛苦扭曲的臉,嗓音沙啞:「我在哪呢?」

彭剛用手指點了點:「你在這。」

我愣住了,那兩個指點江山的人物,一個是彭大哥,一個就是我!

彭剛看我:「這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我怎么知道。」

我渾身發冷,頭一陣眩暈,差點倒下,幸虧彭剛扶住我。他不無擔心地看我:「老劉,實在不行咱們報警吧。我爸爸已經不是那個我熟悉的人了,我們用不著以身犯險。」

我擺擺手,這件事警察根本管不了。與其讓彭大哥這么盯著,還不如一了百了說個明白。

「他說沒說讓我什么時候去?」我問。

「明天晚上。」彭剛道。

和他辭別,在回去的路上,有很長一段路,我沒有坐車。我在寒風中慢慢走著,腦子里翻來覆去想著彭大哥的那張畫。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彭大哥想干什么?

想的實在頭疼,明天見到他不就全知道了。我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心里十分難受,身上還發著低燒。

那會不會就是我的死期?一切的終點。

我拿出手機想了想,給李揚打了過去。

「喲,老劉,想起給我打電話了。你現在比諸葛亮都難請啊,今天是啥風把你吹來了?」李揚嘿嘿笑。

「李揚,我現在正在殯儀館。」

他聽出我的聲音很嚴肅,倒吸一口冷氣:「你跑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