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9 隔岸觀火(上)(1 / 2)

「快到了,路還是那么難走,馬車都進不來,若非……我永遠都不想再走一趟如此難走的道路。」

張延慶面sè晦明,恨恨的呸了一口,幾人邊走邊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身側後方不遠處沉默前行的,是兩位孔武有力的隨從,這是張家護院。

平日里出門,張延慶的身邊總會有人跟著。

富貴人家就是如此,就算是太平年月,也會帶著家丁護院,何況是如今這等時候。

雖然不認為大白天的趕一點小路會出問題,這只是一種習慣。

李達知道張公子的心事,知道對方去東林村看望同窗寧文靖是假,實際上是想再見一見佳人,來回跋涉小路,也只是為了這個目的。

這份決心,嘖嘖……

「狼牙寨眾匪做事傷天害理,一樁樁一件件,簡直無有半點人性,若是,咱們把這事說給文靖兄知道,他一定很難受吧?」

這是故伎重施了。

李達笑得有些得意,上次就是說起王神婆的可惡,激得熱血的寧文靖豪氣勃發,怒而出手。

如今若是從旁多說幾句那些盜匪的惡事。

比如,說一說那些賊子搶掠行人煮熟吃肉,尤其愛吃年yòu小孩的事情,不知那書呆子會不會怒發沖冠,持劍拼命?

聞弦歌而知雅意,李達這么一說,張延慶就明白了。

他展顏笑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換我也是忍不了的,可惜,張某人從小體弱,就算是見到一個普通賊人,也是打不過,這事還得勞煩文靖兄。」

譚四明聽得一愣,也在旁邊笑道:「正好,狼牙寨盜匪被左千戶領兵打散,如今躲在金華城外,有些窩點我家里倒是知情,到時候可以提供一處,本想讓衛所軍兵立些功勞,但如今想想,卻是把功勞讓給靖文兄要好上一些。」

「哈哈……」

三人笑了起來。

誰不知道狼牙寨的賊匪是個馬蜂窩,里面幾個賊頭武藝頗為高qiáng。

若是惹上了,那真是有如附骨之蛆,怎么也逃不掉對方報復的。

想到得意之處,幾人行走也覺得輕快了一些

張延慶則想到某種妙不可言的事情,嘴角也是露出笑意。

王子服兩人跟在身後,陪著干笑了兩聲,就悶頭趕路。

幾人交談話里意思有些隱晦,他感覺聽不太懂,但不妨礙自己隨聲附和,隱隱的也為那位靖文兄默哀,

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張家公子,如今一次又一次的算計著他。

「可這,又關我什么事呢?母親也說了,只要能跟張家公子搞好關系,不但這一次的院試穩了,以後的舉人考試,也是大有可為。」

別人一提到書生,就會認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笑話著百無一用。

事實上,那只是苦讀詩書破釜沉舟的寒門而已,真正家中有些余財,甚至在官面上有著背景的書生,卻並非如此。

他們這些人早早就熟悉了解到世情險惡,對經世致用也有所涉獵,尤其是鑽營結交事宜,更是走到了大多數人的前頭。

yīn謀詭計、借勢用力,那是信手拈來,已經學到了骨子里。

有些戲文演義之中,山賊盜匪隨意抓著一個書生,舍不得殺,當做軍師來用。

運氣好,就能禍亂一方,逐漸壯大。

其原因就在此了。

在這個年代,運籌帷幄、算計人心,謀劃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並不是一件讓人反感嘲笑的事情,反而會被稱一聲干才,認為值得結交。

如果這等人再多一些學問,考一個不錯的名次,這就是他日的一方良吏。

看著李達,王子服心里尤其羨慕。

幾人結伴同行,誰都想巴結上張家公子。

但真正說得上話,做得最好的還數他了。

這人揣摸人心很是不凡,總能說到別人的心坎里,並出一些餿主意,讓人心中喜悅。

「前方有人!」

幾人各懷心思趕著路,兩個護衛一聲輕喝,就快步向前,抽出兵器護在身前。

眾人停了下來,發現轉角處人影晃動。

定睛望去,見是一個身著灰白長衫,頭上戴著書生方巾,背著一個碩大書箱的年輕人轉了出來。

此人眉眼清秀俊逸,面sè平淡無波,走在山路上緩緩而行,並不象是在趕路,而是象春日攜美踏青,說不出的閑逸自在。

「是文靖兄,說曹cào曹cào就到,哈……」

張延慶揮了揮手,讓兩個護衛退下,臉上擠出了笑容,迎了過去。

「真是巧了,我等幾人正想去東林村探望一番,卻在路上碰到了,還沒恭喜文靖兄身體大好,可喜可賀……」

李達也跟著上前笑道:「文靖兄背著書箱行囊,應該是趕赴府城准備院試了吧,本想著如果耽擱了考期,實在有些可惜……如今可好了,也許是老天爺也不忍心見到豪傑仁善之士受委屈吧。」

蘇辰停下腳步,細細的觀察著眾人,腦子里那一言一行逐漸鮮活起來,對張延慶、李達等人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

聽著對方笑呵呵的攀談,感受著那種濃濃的惡意,心里不由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