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白月光 第88節(1 / 2)

魔主的白月光 上黎 2262 字 11个月前

他態度平靜決然,儼然不可改變,眾人不敢反駁,眼眶發紅,低低應聲。

「我以昆侖太上長老之命,命現任昆侖首徒衡明朝繼任掌門,雲天峰先首徒霍肅為副宗、次徒蔚韻婷繼任雲天長老,諸宗協力,聽從昆侖號令共進退。」

這次沒人說話,他們都明白了滄川劍尊的意思,褚少主如今修為最高、手腕不俗,滄川劍尊對他寄予厚望、不惜用自己的命助他再加突破以扶持乾坤山河,他身為氏族龍頭,又與昆侖首徒衡明朝有婚約,衡明朝繼位掌門,既保證了昆侖作為乾坤仙門的正統,又能得褚無咎全力扶持,相輔相成,再合適不過。

蔚韻婷也知道這些,她知道這是很好的安排。

可是當她聽到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在想,衡師伯真的沒有一點私心嗎?

明朝師妹只有元嬰修為,當年師尊迫不得已,只因霍師兄不在,才暫立師妹為首徒,但所有人都知道,她這個首徒不過是暫時的。

蔚韻婷想,就算衡師伯已經不相信自己,但霍師兄呢!霍師兄對昆侖從來忠心耿耿、不顧生死,論修為論威望,他遠比明朝師妹更能服眾,可憑什么,衡師伯一句話,霍師兄這個做了數百年首徒的大弟子就只能淪為副宗,只能輔佐資歷更小修為更低的明朝師妹!

那一刻,蔚韻婷心里忽而生出一種悲憤的怨。

她的師尊為衡師伯而死,可衡師伯沒有半點感激,他只想著自己的弟子,連自己的死都要為明朝師妹鋪路,甚至要踩著霍師兄為明朝師妹鋪路!

蔚韻婷很難抑制住這種憤怒,甚至越來越憤怒。

所以在大火燒天的魔宮前,蔚韻婷看著被死死錮在褚無咎懷里嚎啕大哭的衡明朝,突然很難像往日一樣感到同情和歉意,她只覺得有一種難以抑制的快意。

你看,你也要沒有師尊了。

我的師尊因為你的師尊死了,現在你的師尊也要死了。

明朝師妹,以前我們所有人都不如你、都要供著你,以前你什么都有,可從現在,到以後,你也不一定剩下什么了。

壯麗雄偉的帝宮在大火中坍塌。

褚無咎死死把衡明朝壓在懷里,他聽見她凄厲到嘶啞的哭聲,像要哭盡所有的眼淚,像甚至失去活下去的力氣。

褚無咎一直知道她依賴衡玄衍,但從沒有一刻比現在看得更清楚。

他仿佛能清晰感覺心口泛開一種冰冷的涼意。

人的心只有那么大,誰占得重,其他人就只能輕。

在她心里,最重的永遠是衡玄衍,他是她的丈夫,本該是她最依仗親密的男人,在她眼中卻從來比不過曾經活著的衡玄衍,更別說日後一個死去的衡玄衍。

即使有一天他死了,她也不會哭得比今日傷心。

褚無咎覺得荒唐,甚至覺得可笑,他想放開手讓她去找死算了,但他到底狠狠攥著她的腰,手掌捂住她的臉,冰冷地戾斥:「閉嘴。」

他不想再聽她哭得晦氣,捂住她的臉,她嗚咽哭不出來,一口狠狠咬在他手心,她的淚水涌出來,溫熱流淌在他手掌,然後漸漸在寒風中冰涼。

褚無咎臉無表情,望著前方。

魔君從帝宮最高處跌落下來。

他跌落在半空,整個人被一把虛幻的長劍貫穿,他的胸腹敞開一個巨大的空洞,大股大股磅礴魔氣涌出,幾乎在同一時刻,帝宮之上,衡玄衍的身體也開始消散。

漆黑的魔氣與青褐明亮的靈光同時從他體內分裂,那精粹厚重的魔氣沒有消散,而是在所有人震撼震驚的目光中,轟然向魔君涌去。

「哈哈哈!」魔君體內突然爆出一聲鬼嘯般猖獗的大笑:「衡玄衍!你終是棋差一招,輸我一籌!」

「最後贏的人,到底還是我血羅剎——!!」

剎那間,周圍所有逸散開的魔氣像被鯨吞般重新涌入魔君的身體,魔君閉上眼,再睜開,竟露出無比震驚茫然的神情。

殷威低下頭,看著自己周身前所未有磅礴的魔氣,愕然:「這、這是…什么?」

「——」

褚無咎眼神冷了下來,他推開衡明朝,終於動身沖了上去。

他穿著勁裝,墨發高豎,褪去往日溫文清冷的皮囊,便像這世上最年輕強壯的凶獸,要撕開先輩老邁者的喉管,在先王噴濺的滾血中躍向至高的王座。

躍過重巒的飛檐,褚無咎看著那越來越近的、高懸立在帝宮之上的白發劍尊。

兩百年前,他還是一無所有的褚氏庶子,在破敗的小酒樓中,他只能跪在地上,沉默地等待這強大的至尊裁決他的命運。

兩百年後,滄海桑田,英雄遲暮,昔日的雄主也將走向黃昏末路。

因為許多緣由,他原本並沒有親手殺衡玄衍的打算。

但衡玄衍敢把刀遞到他手中,他也絕沒有不敢握的道理。

阿朝忽然睜大眼睛。

她的眼睛睜得那么大那么大,清晰倒映著宮闕之上,墨發勁衣的青年伸出手,毫無任何感情地猛地貫穿師尊的身體。

將要消散於天地的靈光緩緩匯聚,化作浩大的洪流,向褚無咎涌去。

衡玄衍沒有閃避,他站在那里,看著這被天命所歸的年輕人。

衡玄衍可以理解血羅剎的絕望與癲狂,他們這樣的老家伙,活了一輩子,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必定造化一番王圖霸業,卻發現天命注定要敗給一個年輕人。

但衡玄衍並不那么在意,他其實從不是一個有勃勃野心的人,他做過人間的皇親王侯,做過南山隱客,後來求仙問道,做了昆侖的劍尊,他活過太久了,什么都看過,也已經不介意做一個年輕人的踏腳青雲。

他只剩一件事要做。

「褚無咎。」衡玄衍注視著褚無咎的雙眼,年邁將死的獸王也仍有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儀氣度:「你要記得,兩百年前,你曾承諾的誓言。」

褚無咎對上他的目光,想起兩百年前,正盛年的劍尊那仿佛永不可僭越的禁令:

【第一,你是人族修士,絕不可傷天害理、為禍蒼生。」